听到这两字的青栀莫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徐承卿伸手一把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逼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两人四目相接,青栀娇嫩的下巴上被他捏出的红痕清晰可见,看得徐承卿下意识想去轻抚,却又生生忍住。只紧紧攥了攥拳头。
“你也跟他一样,盼着我死吧?”
青栀浑身打颤默默低下头:“妾身不敢……”
“不敢?”徐承卿冷笑,“谢陆两家多少人死于的我剑下,你就一点儿不想我死?”
青栀没说话,只抬起一双盈盈水雾般的明眸望向他,内里满是委屈与伤感。徐承卿的话令她想到了抄家那日的场景,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家丁护卫,那些被发卖的奴婢凄惨的呼叫声。
那一天便是她所见过的最为剧烈的人间炼狱,说一点儿都不恨自然是假的。
可他不过奉命行事,陆家犯的又是通敌叛国的杀头重罪,大周的子民只会将他看成救苦救难的神明,而陆家不过是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而已。
孰对孰错,青栀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徐承卿本还想再说几句狠的,可一看她这个样子,到底没忍心。她这半年来经历的种种,于一个养在深闺十七年的女子来说,实在是极大的冲击。
谢绥又是她未过门的夫君……
他突然歇了数落她的心思,薄唇微抿眼神一沉,一把掐住她的腰重新将人送上马,拽动缰绳朝山下而去。
身后时不时还有惨叫声传来,马上的两人却谁都不曾开口说话。
就这样往前又走了几步,前方的密林中竟又蹿出来几人,从头到脚一身窄口黑衣,身上未系斗篷。从他们露在外面的眼睛来看,那眼神透着杀意,显然是敌非友。
黑马受惊突然停下,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嘶鸣声像是要划破丛林上方的天际。待蹄子重重砸回地面,激起满地碎石。
青栀被颠得东倒西歪,所幸徐承卿一直搂着她的腰,她才没从马上滑落。
她死死抓着缰绳刚把自己的身子稳住,便听徐承卿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是不是说过,想要我命的人还不少?”
那一刻青栀急得想掉泪,对他这种心不在蔫很是不解,回过头悄声道:“三爷,敌众我寡……”
“放心,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一根头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三爷您……”
话没说完那些黑衣人已抄起兵器朝这边扑过来,他们谁也没说话,下手却又快又狠,每一招都是必杀的绝招,显然是奉命前来杀人灭口。
徐承卿却丝毫不惧,手中的剑一拧闪起一道寒光,冲青栀说了一句“捂眼”,随即剑尖一挑便听空气里传来微弱的扑扑声,像是割断了什么。
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青栀原本捂着眼睛,却也忍不住透着指缝看了一眼,便见马蹄边已倒伏了几具尸体。
这些人甚至没有喊一声,身体下又快速积聚起一潭血泊。
其余人见状不由一怔,顿时起了撤退之意。徐承卿也不恋战,如炬的目光扫过几人,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凭她想杀我还早了点。”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似乎谁都不想送死,却也谁都不敢带头逃跑。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林间一只大鸟突然飞过,翅膀带起的风声吓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他下意识地举起大刀,鬼使神差地朝徐承卿扑了过来,却被对方出手一记长剑刺了个对穿。
温热的血液扑到面上,烫得青栀身子一颤。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一瞟,便见另一个黑衣人躲在石头后面拈弓搭箭。
来不及提醒徐承卿注意,青栀下意识便拿身体挡在了他面前。
那一瞬间她甚至来不及去想榆姐儿和阿兄,紧绷着身体只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可那箭却未刺入她的身体,徐承卿一个用力直接将她推落马背,随即策马上前迎敌。
马蹄扬起的尘土迷了青栀的眼睛,她没看清剩下的黑衣人是怎么死的,只知道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得重,竟是浓得化不开。
而徐承卿依旧高坐在马背上,背影宽阔挺拔,犹如一棵伫立在天地间的大树。
青栀见状不由松一口气,顾不得查看摔破的手掌和膝盖,爬起来一瘸一拐跑到马边,刚要开口便察觉到了不对。
徐承卿虽端坐着却双眸紧闭,脸上蒙了一层灰败的颜色。握剑的手微微一松,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下一刻人便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直接跌进了青栀的怀里。
这突然的变故吓得青栀面无人色,惊叫道:“徐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