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愿被酒精迷了眼,倒映进瞳孔的景象和过去重叠起来,让那个颀长的身影显得过分熟悉,模糊的面容也逐渐清晰。
带着她好像回到了那年夏天。
那次学校中心广场的晚会,那个被同学临时塞了吉他推上舞台救场的男生。
没有聚光灯,全场的目光还是都落在他身上。
陈旧的老歌,晚风卷着琴弦拖慢了速度,调子被吉他慢悠悠奏出,压着男生低沉和缓的声线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那是雪愿三年里,离他最近的一次。
她站在台下,站在人堆里,仰头看着他。
看见他嘴角细微牵起的弧度,看见他低垂的眼睛里因为兄弟打趣般的喝彩而浮起的漫不经心的笑。
他没有抬头,没有看所有人,但是所有人都在看他。
懒洋洋的,和他唱的曲子一样,和那晚的风一样,还有,和被风卷落零星躺了一地的芙蓉花一样。
「提琴独奏独奏着
明月半倚深秋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
直至以后......」
很多次,雪愿都在想,这首歌他到底是在唱自己,还是在唱她呢。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就是这么神通广大地,让她一直牵挂到今天。
“雪雪,雪雪?”
花柠伸手推了她一下。
雪愿眨了眼睛,画面回到酒馆。
驻唱台上的身影依旧朦胧,小夜曲接近尾声,雪愿小声夸了一句:“哎,唱得真好。”
和他真像。
花柠没听清:“什么?”
雪愿抿了一口酒,答非所问:“嗯,这些酒真甜。”
花柠一脸莫名,还没接话,又听她说:“可比男人甜多了。”
“什么男人,你尝过?”
花柠下意识反问,结果越想越不对劲,尾音拔高:“woc?你背着我偷吃了?!”
雪愿垂眼:“倒是想吃,吃不到。”
“......”
花柠和雪愿是儿时的邻居,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桌,更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所以,对雪愿在大学时代里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花柠理所当然是唯一的知情者。
她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又在想你那个初恋了?不对,具体一点,他甚至都不认识你。”
雪愿闷头不说话,沉默等于默认。
花柠:“我就搞不懂,既然能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当初怎么就不肯豁出去追一把?”
雪愿:“算了吧,他又不喜欢我这样的,追了也没用。”
“什么叫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花柠不能理解:“你哪儿差了,这不一张脸除了眼睛哪儿都小,浑身除了胸和屁股哪儿都细?”
她恨铁不成钢:“读书那会儿,别的班我是不清楚,就我们班男生,十个里有九个,日记本里梦想的初恋女友隐隐晦晦都是你,我就问你差哪儿了?那人就是仙男下凡,你也配得上!”
雪愿看了她半天:“我们班男生那会儿会写日记么?”
花柠拍桌:“写啊,怎么不写,英语书单词表后边全是!”
雪愿:“你偷看了?”
“笑话,我需要偷看那群小□□写日记?你收到的情书还少......不对,我跟你扯这些干什么。”
花柠皱眉:“别怪我打击你,既然你自己不敢争取,就别在错过之后反反复复后悔,自己对自己好点儿,命运很忙的,没功夫同情你。”
是啊。
自己没胆量争取,时间不会倒流,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但是雪愿清楚知道,就算时间能倒流,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在喜欢的人面前,她的勇气就那么一丁点儿,支撑不了她底气十足地现在他面前,将偷偷发酵得收拾不住的心意一五一十吐露给他。
比起被明确地掐灭希望,她宁愿像现在这样,心心念念地不甘心,也好过明明白白的绝望。
“柠柠。”
她看着花柠,郁闷上头,声音被周围的吵杂掩埋得虚弱,听起来有些可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出息啊?”
“是!”
花柠没好气:“除非你马上把那个勾你魂儿的男大仙忘了,不然你在我这里一辈子没出息!”
她不想理她,接连闷了两杯酒后却突然想到什么,看看驻唱台,又看看雪愿,眼底狡黠一闪而过。
花柠:“不过宝,听过一个说法吗?”
雪愿在挨个跟桌上的酒一一碰杯:“没听过。”
花柠:“我还没说呢!”
“喔。”雪愿放下杯子,恢复乖巧的小学生坐姿,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讲。”
花柠:“人都得向前看,对拜拜了的前男友,江湖不见的初恋,亦或者没见过光的夭折的暗恋,最完美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们死在回忆里,打包系上扔进犄角旮旯。”
“忘记上一段恋情,最好的方法不是工作也不是买醉,而是尽快投入到下一段恋爱,我看那唱歌的小哥哥就很不——啧,想什么呢?”
她伸手捏住雪愿的脸转向自己:“教你呢,怎么这样也能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