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左右,凌小远坐着网约车先许慎一步到了门口。
他正热情地和司机师傅挥手告别,一辆车就歪七扭八地开了进来,横杵在他面前,差点送他去见他阎王老爷。
“你会不会开车啊!”凌小远还没从刚刚的阴影中走出来,只敢站得远远的骂他,“星野呢,你把人送回去了吗?哎你他妈能不能别一次占三个车位啊!”
凌小远忍无可忍地咆哮着,许慎却置若罔闻,下了车一路带风似的朝他走了过来,笑得一脸荡漾。
凌小远满头冒问号:“你吃春.药啦?”
当即挨了一个爆锤。
还行,至少还知道打他。
脑子还算清醒。
“去把队员召集一下,简单开个会。”许慎边走边说道,像是十分着急。
“现在?”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凌小远还是下意识顺着他,毕竟许慎是团队当之无愧的核心,万一他真有什么重要的事,确实耽搁不得。
他问:”所有队员?包括青训吗?“
“包括,”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许慎补充道:“运营那些工作人员一起叫上。”
凌小远:“啊?“
他还是觉得许慎回来后有点不正常,面若桃花一脸骚包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想到他昨晚反常组排、刷礼物,还有今天的种种,凌小远心里一阵不安。
当初许慎和闻教练的事他也知道一点,只是那时他还只是个小运营,老板着急要卖俱乐部、内部人员站队矛盾升级,他自身难保,无暇去关心他俩的事。
他只知道那段时间这两人一直在冷战,体面得完全不像网传版本那样,以至于教练悄无声息离开俱乐部、车祸离世的消息传出来,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凌小远家里条件不好,他高中毕业那会儿仗着自己打游戏还不错就来了TGL,做了半个月的青训生,最后却没能留下来。
人外有人,他那点技术在一大堆选手里根本什么都不是,眼看着盘缠花完了无处可去,是闻星留他在俱乐部,给了他一份差事,培养他做生活助理、做官博运营。
是闻星带着他一路成长起来,有了如今在俱乐部立足的资本和能力。
别人看不出来,作为一个和他俩朝夕相处的人来说,凌小远总觉得闻教练和许慎之间有点什么。教练是典型的面冷心热,经他手带过的青训生就没一个不记着他的好,在圈子里都是享有盛誉的。
可他对许慎就不一样了。又打又骂的,经常一大早就能听见他俩吵架的动静,教练被气急了还会拿脚踹。不像许慎平常踹他那种虚张声势,是一脚踹出去好几米的那种真踹。
但就是吵了这么多次,也没人会质疑他俩关系不好,对彼此别扭又特殊,就跟……
跟还没捅破窗户纸的小情侣似的。
闻教练去世后,许慎跟一整个变了个人似的,他以前虽说有点混账,却还没到现在这么独狼的地步。状态急剧下滑、抽烟、酗酒、熬通宵,没人再管得住他。
那时全网声讨闻星的声音在他去世后渐渐小了下去,看着许慎的日渐堕落与消沉,虽然没有人承认、公开什么,但所有许慎的粉丝、圈内选手、关注这件事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许慎放不下逝者。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许慎的状态依旧不算好,脾气暴躁、不爱理人,直到今天吃饭时的种种反常行为,凌小远才感觉到不对劲。
“你是不是看上人闻星眠了?”
许慎扬眉,也不否认:“很明显?”
凌小远:“……”
“等等,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像……”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凌小远止住了话头没再吭声,许慎看了他一眼没接话,然后朝门外道:“都进来吧。”
距离TGL春季赛止步四强已经过了三天,整个凛冬分部默认提前放假,该训练训练该直播直播,闭口不提输了比赛的事。
队长这会子召开紧急会议,弄得队员心里都有些紧张。
“凌哥,”中路位的不端凑到凌小远身边,“慎哥这么着急是啥事儿啊?”
凌小远冷个脸:“我哪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会议室里就一张长桌,只坐得下十三四个人,剩下的各自搬了凳子围着坐,一一接从许慎手里接过纸笔。
辅助不言是个直心肠,开口问道:“是要民主投票选新教练吗?”
TGL主教练的位子悬空,是队伍当下最严重的缺口。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安静得落针可闻。
首座的位置空着,许慎只另外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
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脑袋轻轻伏在上面,表情严肃地问道:“你们认为我有什么缺点吗?”
凌小远:“………………”
众队员:“?????”
*
发完消息后,闻星绕着小区跑了四五圈才停下来。
手机上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五条微信消息,全是许慎的。
他甚至不好意思点开对话框,想起刚刚他发过去的那句话,闻星就头皮发麻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
连二十多分钟的运动都没能让那份羞耻和躁动稍微降下来分毫。
卖花的大爷已经认得他了,看他站在路边又是叉腰跺脚又是面红耳赤的,拿了两支百合送给他:“小伙子,静静心,生活有困难是常有的事,不要垂头丧气的,向前看。”
突然被教育的闻星:“……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