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涵央暗恋向考诤十年,但直到大学,他们才真正有交集。
她记得那是大一的下学期。
北聆大学法学院的天之骄子比比皆是,向考诤又比一般人多了份颜值加成,所以在法学院声名卓著。
全校戏称北聆大学的王牌专业之一法学院有一王一后。
王为向考诤,后为范苇珠。
一个大一的系草,一个大三的系花。
扎眼,两个人都扎眼。
两人似乎早就认识了,很熟,熟到杀灭一片男女的痴心妄想。
而纪涵央不一样,外国语学院本就美女如云,她的长相是出众,可不足以在这样美女如云的外院扎眼。
而纪涵央又喜欢向考诤很久,喜欢到习惯了永远偷偷站在他的背后不打扰。
写着一本永远无法昭告天下的暗恋日记。
高中的时候还能假装不经意从他们班的门口路过悄悄看他一眼,不经意间听一嘴有关他的暧昧八卦。
可到了大学后就不一样了,大学是个小社会,偌大的校园,若你没有刻意去假装偶遇,便再也遇不到了。
有关他的事迹也似乎止步于法学院的一隅,或是流传在有心人的聊天软件、对话框里。
她的消息来源再也不像高中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只能偶尔在各种老乡群里找找有没有他的足迹。
但很多时候都是无用功,因为向考诤不是个会加很多群的人。
他够潇洒,也够有主见。
他的眼里只有待完成目标,他的梦想从来不是我以后想做一份什么什么样的工作,他的梦想从来都是追求价值、追求意义。
大一上学期很忙,忙着各种社团活动还有一些课后兼职,直到下学期时,她才缓缓松了口气。忙到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关于向考诤的任何事。
又或许说,她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很忙,以此来转移自己对他的注意力。
她的暗恋太久了,久到她每一次一想起他,心脏就自然而然的痛。
看着他只在范苇珠面前表现出乖顺一面,看着他永远跟在范苇珠的身后,听话又温顺的扮演着护花使者。
也看到范苇珠被男朋友伤过后,他撑着伞跟在她身后。
而他为范苇珠做的所有事,她也为他做过。
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
入夏的天气,北方的温度,尤其是夜晚,还并不高。
她戴着挂颈式耳机,听着BBC新闻,嘴里默声进行着同步翻译,手插在外衣兜里。
冷风拂面,照着她的脖颈劈头盖脸一顿砸,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把外套裹紧了些。
篮球场上亮着路灯,打篮球的男生一个赛一个的精神。
她有些听不到耳机里的声音,于是转了个身,打算去个偏僻些的地方。
谁知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向考诤。
她整个人一颤,下意识就要找地方躲起来,但很快就看到挽着他手臂的女孩,明艳的长相,一看就外放高调的性格。
尤其是那个高马尾,扎的和范苇珠简直一个模板刻出来。
新女友。
纪涵央立刻反应过来。
他和高中有一些不一样,身上的学生气褪去了些,整个人显得更稳更从容不迫。
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立领夹克,她记得高中时,见过范苇珠有一件女式同款。
她心里没来由一阵失落。
她好像偶然间听谁提起过,向考诤所有的女朋友都是这个类型——明艳、高傲、张扬、自信。
因为范苇珠就是这个类型。
全部以范苇珠为蓝本,成为王开岭先生书中的一个形容——“生产线上的罐头”。
纪涵央有一次也想过,如果变成这个类型能做他女朋友,自己或许也可以?
但下一秒又被她自我否定,她觉得可笑,她觉得这样太卑微。
在喜欢他这件事上,她已经很卑微了,如果还要因此而去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她还是纪涵央吗?
向考诤还是那副懒又冷淡的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他抬眸一瞬,淡淡扫了她一眼,视线又回到手机上。
只是短短的那么一眼,甚至可能没有聚焦,但那个瞬间纪涵央整个人都是愣住的。
纪涵央的眼神没有来得及收回来,被他身旁的女生狠狠白了一眼。
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刷着手机偶尔不冷不淡应和一声身边的红颜。
她抿了抿嘴,缩在衣兜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成了拳,等她意识过来时,指尖有些微微的酸麻。
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纪涵央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她脚步刻意拉慢,与他们间隔够一定的距离,才恢复了步速。
脖子被冷风砸来,很冷。
前面的人多,声音交杂,她听不真切,但能看到那个女生整个人都恨不得挂他身上似的,他抄着兜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挑着她的下巴,嘴角噙一抹痞气的坏笑,不知说着什么。
那女生羞羞的,抬高了嘴,踮起脚,似是要索吻。
向考诤眼里满是猜不透意味的坏笑,只是搂过她的腰,脸撇向前方。
女生索吻失败,眼里的失望委屈藏都藏不住,但也只是在他怀里扭两下,又继续浓情蜜意的说笑。
纪涵央就在那瞬间停住了步伐,耳机里严肃的英式英语还在稳定播放,她却整片心脏都荒芜。
凉风扫过来,勾着她的发丝,在空气中抖落几下,又被全部狠狠拍回她的脸颊。
纪涵央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她明明觉得向考诤不喜欢那个女生,她明明知道向考诤的白月光是范苇珠。
可当他的暧昧风月砸在她眼前时,她还是被实实在在地刺激着。
心脏起一层鸡皮疙瘩,麻麻的,又阵痛着。
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胸口仿佛一股气,不上不下,飘着、挡着,堵死所有回生的开关。
她转头往宿舍的方向走。
匀加速。
跑起来。
旁人看她,只以为是在补校园乐跑的次数。
直到跑到腹痛才停下来,喘着粗气,胸口那阵麻麻的窒息感才堪堪散去。
运动果然是心情的一味调剂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