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的未央神终于在两个孩子,和金朵朵亲手给她们搭建的小屋上,闻到了她残留的气息。
但未央神狠狠地忍住了。
她走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她足不出户地在屋中呆了两天。
第三天凌晨三四点,天还未亮,她正靠在窗边看着夜空出神,忽然听到长业母亲压低的呵斥声。
她五感敏锐,这所宅子里每个人的说话声都可以听见。但是白天每个人都在说话,所有声音夹杂在一起,实在是太嘈杂了,所以她只有晚上才全开。
昨天晚上还挺安静的,除了男仆房里跟打雷似的鼾声,花园里叫人脸红的偷情声,厨房里大鹅奋力挣脱捆绑的声音之外。
而这个夜晚,本该都睡下的时刻,却人来人往,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一直没停过。
一个身量轻巧、步伐快得要跑起来的脚步声往她这边靠近时,金朵朵便不再依在窗边,挺直了背看向门口,道:“进来吧。”
小丫鬟红荷正要抬手扣门,听到屋内传出的金朵朵的话,惊得心脏咯噔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对神使大人的惧意,推门而入:“神使大人,夫人请您到前面去。”
红荷将金朵朵引到门前,就止步了。
金朵朵看了眼她低垂的头顶,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点着五六根蜡烛,长业母亲坐在椅子上,老仆妇和一个中年男子陪在一旁,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则是一个年轻丫鬟。
长业母亲恨得咬牙切齿,拿起茶杯砸了过去:“你还有脸哭!”
茶杯碎片溅到金朵朵脚边,长业母亲忙扶着老仆妇的胳膊站起来:“劳烦神使大人来走这一趟了。”
“就是她跟乌头村有关系?”
金朵朵随意地捡了个座位坐下。
长业母亲恨恨地说:“贱蹄子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在外面拜了个干哥哥,陪着长业出去还要跟他私会。长业丢了后她竟然还假装没这回事,瞒着不告诉我!”
丫鬟嗓子嘶哑地呜呜地哭:“我不敢啊!他说把长业绑了讨点赎金,我想夫人不会不肯出钱,长业顶多受点苦,性命是没问题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好了讨赎金他却一直不来。”
“你个蠢货、毒妇!”长业母浑身颤抖,眼泪滚滚而出:“他说讨赎金你就信?长业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不可能!”丫鬟猛地抬起头,惊恐、后悔和痛苦中,眼泪也溢满了眼眶:“他保证过,不会伤长业的……”
“报官吧。”
屋子里的人目光都落在金朵朵身上。金朵朵重复一遍:“带着她去报官,自有国法审判决定如何处置。”
她对丫鬟说:“你只算是个帮凶,真正害人的是你那个干哥哥。你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让恶人收到应有的处罚。”
丫鬟愣愣地看着金朵朵,似乎抓住了一线生机,砰砰地对金朵朵磕头:“我知道的一定全都说出来!
将长业的死作为一个引子,她会主导方向,利用长业家的能力,将乌头村所有罪行全都揭露,为冤死者复仇。
长业母亲点点头,说:“好,就送官吧。若如神使所说,是乌头村整个村一起作恶,我们势单力薄,也只能靠官府的力量了。”
天亮时,长业父亲从外面赶了回来。
他花了一笔钱,雇了一个街头流氓装作讨饭路过,进乌头村打探,确认了儿子的确葬身于此。
与长业母亲说后,免不了又是一番抱头痛哭,害子之恨不共戴天。
但长业父母一家虽然靠走货赚个小富,却是刚搬来仙就镇不到半年,毫无根基,无力对抗乌头村一整个村子。
两人商议后,便按着金朵朵的意思带着那丫鬟去了官府。
金朵朵没有跟去。她在府中等到天黑,长业父亲都没有回来。
长业母亲一开始还忍着忐忑的心情,到黄昏时刻,她就掩不住焦虑了。
金朵朵听见她说:“就算要查,也不急于一时,怎么都这时辰了,还不放人回来?”
到了夜里,她坐也坐不住了,朝金朵朵这边走来。
金朵朵的房门没有关,让夜风灌进屋内。
“神使大人。”长业母亲来到房门口,一天没见,她嘴唇上就熬出了两个大水泡:“是不是出事了?您能不能去看看……这么晚还不归,我心里发慌。”
金朵朵轻轻抬手,接住一缕夜风,松了口气:“他现在回来了,正在进门。”
长业母亲愣了下,回头望向宅院前方,却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过了片刻后,才有仆人跑过来,远远地就高声喊叫道:“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长业母亲这才露出惊讶且崇敬的表情,说:“神使大人法力精妙。”
“是夜风告诉我的。”
金朵朵站起来:“去看看吧。”
在灯笼的火光下,只见长业父亲被一群人抬着,吵吵嚷嚷地:“快、快叫郎中来!”
见状,长业母亲不顾身份,慌乱地提裙跑了过去。
金朵朵站在一旁,眉宇间几分沉重。
事情果然不会顺顺利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