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衣裙和首饰,定是王爷为您准备的。”
侍女的话中有些兴奋的意味,大约是因为她私心里面觉得,自家的主子和王爷就是一对。
反观萧蔻,只盯着桌上的衣物首饰久久未语。
这些衣裳首饰不会带给她欣喜,只有沉重的负担。
在上船的这些时日里,萧蔻与柏衍之间并未有密切的交集,他对她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感。
私心里,萧蔻期待着柏衍到了金陵城便将自己远远的踢开,而后不管不问,任由她做一名真正的侍女,对她视而不见才好。
桌上那些闪烁珠光的步摇,还有和侍女青竹的墨绿色衣裳形成了鲜明对比的云锦绸缎,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她的不切实际。
人可真是奇怪,和柏衍做交易时,她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甚至颇为感恩戴德,想着做牛做马也不为过。没想到这些日子见多了外面的景象,竟渐渐的生了额外的贪恋。
不愿做菟丝花,攀附别人而活。可现如今,哪里是她愿不愿能决定的。
萧蔻苦笑着摇了摇头,赶走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收起来吧。”
*
从燕京出发后的第二十日,南王府的大船终于到了它最终的目的地,镇江渡口。
南方的富庶,萧蔻虽然早有耳闻,此刻隔着窗户亲眼所见,仍旧有巨大的震撼之感。
相比之前到过的任何一个渡口,镇江渡口都更为繁华。这里的口岸是前所未见的宽广,来往的商船看起来也格外的威风凛凛,岸边停靠的大船和小船各有自己的地界,来往有序路线并不交杂,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井底之蛙,说得便是自己吧。
在青竹的劝说之下,亦不想触了柏衍的霉头,萧蔻换上了前些天被送过来的衣裙,也挑了一支华光四溢的步摇插在发间。
走出厢房时,柏衍正在过道中等她。
他抬头看过来时,见萧蔻走动间发间的步摇轻轻晃动些许,与这些日子里惯有的素净很不相同,便抽空多看了两眼。
在船上二十余日,有大夫每日的汤药调理,她脸上的血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日这身打扮,看着总算是有了几分精神,虽然比不得长公主的用度,倒也像足了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大致看了看,柏衍收回了视线,道:“下船吧。”
而后便率先抬步下了台阶,萧蔻赶紧跟上去。
许是走动间脚步有些太急,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踝狠狠的扭曲了一个弧度,剧痛随之侵袭而来。萧蔻无力的闭了闭眼,停在了原地。
为什么?怎么总是错漏百出?这下可如何是好?
跟在她身后的青竹,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惊呼道:“姑娘,你的脚崴了。”
萧蔻: ……
*
萧蔻当然知道自己的脚崴了,脚踝处一动随之而来的便是难忍的锐痛,她走不了了。
紧接着,再度回到眼前的男靴,更是让萧蔻只能垂头装死,“鹌鹑”样十足。
所谓的“长公主气势”早在太极殿便消耗的干干净净,有如昙花一下。现在的她,一心祈祷着,柏衍不要在一怒之下将自己丢下船去就好。
一步之外,柏衍低头俯视萧蔻,深深的体会到了一种事物脱离掌控的虚空之感。这样的情绪太复杂了,以至于三两句根本说不清楚。
他甚至想,何不将她丢下江去喂鱼,也好免了自己的罪受。
侍女早早的察觉到主子之间微妙的气氛,悄无声息的退避一旁,不敢吭声。
同一时间,萧蔻正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也不敢让痛呼溢出唇瓣。
这样的僵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知道萧蔻感觉腰间一紧,跟着身子一轻,她便知道自己又被柏衍给抱起来了。
*
顾不得脚痛,萧蔻着急忙慌的去看柏衍的神情。
他的侧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动作也还算得上温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
她觉得自己还是该开口正重的道谢,毕竟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柏衍,实在是太过于亏欠他了。
在心中斟酌了数遍措辞后,正要开口,柏衍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冷凝的眸子一瞥,冷声警告道:“闭嘴。”而后便收回了视线,周身冷肃。
话音刚落,萧蔻的唇瓣抖了抖,旋即抿紧了唇,再未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
一路上,怀中女子表现得还算是乖顺,柏衍的冷淡神色总算是缓和稍许。
及至马车,柏衍将萧蔻安置在了坐塌,才抽身在对面坐下。
熟门熟路的拉开马车内的抽屉,他很快取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看起来像是装药用的。
萧蔻仍旧屏着呼吸,眼观鼻鼻观心的咬紧了腮帮,一声也不吭,十分听话。
柏衍像是在摆弄人偶一般,随手握着她的小腿查看伤情,似乎是动作大了些,让萧蔻整张脸皱成了苦瓜,没忍住喊出了声。
“好痛。”
锐痛蚕食了理智,让她暴露出隐藏了许久的娇嗔。
柏衍听罢,似笑非笑的赏过去一个眼神,显然是不吃这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