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就乘着骡车前往庄子上。
到了庄子上以后,庄头陈元忠一家,听闻赶紧出门迎接。
陈元忠一家五口,夫妻俩带着两儿两女,原本是在李招宣家当差,后来李招宣调任京城以后,精简人员,将一家人身契都还了,两个儿子的差事也停了。两个女儿年纪到了,原本想依仗着李招宣的喧势寻了两个家境上好的人家,准备明年就完婚,谁知那两家听说李招宣调任京城,陈元忠没了差事,婚事也都不了了之。
于是这陈元忠一家都不怎么高兴,但未来一家人的生计还要落在谢家身上,哪怕以前陈元忠以前不大看得起平民人家,这回也不得不低了头折了腰,肯求能继续管理这庄子。
虽然如此,但陈元忠脸上的笑容就有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一副想要低头献媚,又忍不住有些矜持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可笑。
陈元忠家人见谢家人乘着骡车过来,家里的男丁们居然还是在地上走着过来的,脸上愈发露出不屑的模样。陈元忠两个闺女在后面乔模乔样、拿乔作态的斜依着身子,耷拉着眼晲着谢家一家人。
谢萱被姥爷抱下车,正好看到陈元忠一家的表情,心中就有了些思量。
只见陈元忠上前说到:“谢翁,俺原本是这庄子上的庄头,以前一直在庄子上理事。现在小老儿原主人调任京城,我们家一直以庄子为生,恳请谢翁继续让小老儿管理这庄子,让俺一家人住在庄子上。”
谢萱看他想要端着架子,又不得不低头求人的模样,心里都替他累得慌。
谢青山没见过大世面,好歹也活了五十多年,看陈元忠语卑态傲,心里就有些明白,于是说道:“陈老弟,俺们家虽然买了李招宣家的庄子,可是没有买你们家的身契呀!你们家既然是李招宣家出身,还请快快离开去找李招宣吧!”
陈元忠一听此话,脸上就变颜变色的,陈元忠两个儿子生的五短身材,听到谢青山拒绝,立刻怒目而视,大声嚷道:“俺们家一直都在这庄子上,管理着佃户,这从小就是俺们长大的地方,你凭啥说把俺们赶走就赶走!”
谢青山虽然算得上好脾气,但被两个年轻后生当面呵斥,脸色就就有些挂不住,沉了下来。
谢平田是个厚道人,虽然脸色沉了下来,但好歹没有喝骂。谢平安就忍不住了,立刻上前大声斥道:“就凭俺们家有地契,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七十五亩田地,连带这三间大瓦房,还有这院子,全部都是我们家的,哪怕告到李招宣那儿,这房子也是我们家的!你们站着我们家田产上,还问我们为啥?笑话!”
陈元忠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着急的说道:“谢翁,小老儿两个儿子年轻气盛,不懂说话,还请不要怪罪他们。不过他们说的话还是有理的,俺们家一直以这庄子为生,你们把俺们赶走这不是让俺们露宿街头吗?就算重新找房子重新找营生也得给俺们点儿时间吧。更何况这庄子上的佃户佃续田地,交粮续租,其中很多章程,想必谢翁一时也整理不过来,恳求谢翁让俺继续管理这庄子,每年的粮食产出必不会少,谢翁每年只管收粮食,也不用你们费心。况且俺们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对着庄子有感情了,实在故土难离,还请谢翁成全!”
谢青山是个吃软不吃硬、好面子的人,看着陈元忠好好声好气地央求,有些心软。他向来做人厚道,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物,真要狠下心来赶他们离开,让他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些事儿也做不出来。
一时心里有些踌躇,于是就回头同大家走远些,大家商量。
谢萱说:“姥爷,我看他们家在李招宣府上当官奴当惯了,不大瞧得起咱们农户人家,为免日后他们狗眼看人低,给咱们背后耍花招生事端,还是让他们赶紧离开吧!”
谢青山本来也有这个意思,但他向来厚道惯了,别人说个软话,他就拉不下脸面拒绝,另一个就是担心要是把这陈元忠一家给赶走了,他们回头找李招宣告状去,李招宣府上会不会给他们撑腰来寻他们谢家麻烦?他们庶民小人的,哪怕有了几两银子,怎么能与人官家抗衡?!谢青山就把这个顾虑给说了。
谢平安心中早已不忿,着急着说:“爹,咱们家有地契在手,去哪儿也是咱们有理,他就算回去告状又怎地?我们地契上明明白白说着这七十五亩地、这庄子都是咱们家的,他们能拿咱们家怎样?”
“唉,你不懂,那要是官家看哪个不顺眼了,咱们庶民小人的,咋能和人家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谢青山说。
谢王氏也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就很理解谢青山的顾虑。
谢萱想了想,说:“姥爷,李招宣家既然把这庄子卖了,调任京城还把这陈元忠给留下了,说明根本就没怎么重视他们这一家人,要不咋不带走呢?眼下我们既然买了这庄子,这庄子就是咱们家的。就算陈元忠回去告状,先不说李招宣会不会理他们,就算他们寻来,也是我们家有理。总不能因为这个把陈元忠一家留下,你看他们的态度,哪里像对待主家的模样?留下来后患无穷呀!”
大家都觉得有理,点头称是。
谢青山深深思量了一番,虽然还是有点担心李招宣家,但想到陈元忠一家人的态度,就叹了口气,说到:“确实不好留着他们,他们当惯了官奴,向来是狗眼看人低的,留着他们还不定怎样生事,好声好气的打发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