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晚只觉短短几个字,如上好绸缎,在他指间滑过。
他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挲几下,想了想,笑问她:“我很老吗?”
夏繁星不解。
赵斯晚说:“那你总是‘您’啊‘您’的。”
夏繁星脸颊微热,低声说:“这不是表达尊重么。”
赵斯晚浅笑:“收到你的尊重了,但以后还是别用敬语了。听着有点沧桑。”
他说话还挺有意思,夏繁星脸颊一鼓,差点笑出声来。
想了想,她终于自报家门:“赵总,其实我们半年前见过的,在艺术中心的画展上,你还记得吗?”
赵斯晚适时沉默,刻意隔出一段类似于思考或者回忆的间隙,随后才挑眉问她:“是吗?”
夏繁星小鸡啄米般点头,像极了网友奔现,初次认亲:“我们还一起看一幅画,就是那副让人想到威廉华莱士的油画!”
她省去那段他问她要联系方式的回忆。
赵斯晚弯唇,也没说记不记得,只道:“原来我们这么有缘。”
夏繁星“哈”一声,像只快乐的小企鹅,左右微微摇摆了几下身体:“那可不!”
赵斯晚看着她,语气浅淡:“这段经历可真像一部文艺电影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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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单元楼停下时,夏繁星因为进派出所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已经完全消失。
她脚步轻快地下车,跟赵斯晚挥挥手,便往大门跑去。
进了门,夏繁星又忍不住躲在墙后,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路灯幽暗,黑色宾利像是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转向灯滴答亮起,夏繁星才猛地回过神,莫名觉得那是一双眼睛,在窥伺她那隐秘到自己都无法确定的小心思。
夏繁星古怪地摸摸心口,扭头往电梯跑去。
回到家中,苏婉茹也不知哪来的柚子皮,沾着水就往夏繁星身上甩,语气不善:“我就说姓张的不行,还害我囡进派出所!……别乱动,我给你去去晦气。”
夏明朗也刚从工地回来,在旁边做和事佬,见缝插针推着夏繁星往卧室走:“赶紧的,拿睡衣洗澡,身上这套衣服咱们不能要了。”
夏繁星在爸妈的唠叨声中跑进卧室,蒋梦知抱着一碗柚子肉坐在化妆桌边,满脸心有余悸:“我都不敢出去,生怕你妈连我一块儿唠叨。”
夏繁星笑着在她额头啵了一下,以示安慰,又从她碗里捞了块柚子肉塞进嘴里,这才抱起睡衣往浴室去了。
洗完澡后,两个女生并排躺在床上,开始闺蜜夜话。
蒋梦知义愤填膺:“早知道有这个赵总帮你,你当初就该直接把贱人踢废了!”
说起这件事,夏繁星虽然恼火,但基本的理智还在。
她啧了一声:“想什么呢?这种民事纠纷,他顺手帮个忙也就帮了。要是我直接弄出个刑事,你猜他还能帮我?”
蒋梦知点点头:“倒也是。”
顿了顿,她忽然反应过来,猛拍夏繁星胳膊,侧身看着她说:“不对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帮你?”
夏繁星一怔,愣愣对上她的视线:“因为我爸在做他的工程啊……”
蒋梦知神色古怪:“那他怎么不去帮别的施工方解决麻烦?”
夏繁星说不出话来,脸却慢慢涨红,想起今晚车上聊天的氛围,她又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粉红色的细雨。
蒋梦知一语戳破:“你有感觉的,对不对?”
夏繁星胸口激跃,却嘴硬:“就是吊桥效应而已啊,又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
蒋梦知步步紧逼:“我在跟你讨论他的动机,谁问你什么想法了,你急着否认什么?”
夏繁星节节败退,攥着空调被僵持一会儿,无奈投降。
“其实我好早之前就怀疑过他的动机,但那时候还在跟张慕白谈恋爱嘛,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声音渐低,“我以为我会跟张慕白结婚的。”
蒋梦知呵一声:“谢天谢地,你们还没结婚,狗东西就露出真面目了。”
夏繁星沉默好一会儿,才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唉,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分手急需移情,还是真的被他吸引,反正就感觉……就好像突然有了一点点感觉。而且你知道的嘛,他最近几次出现在我面前,都刚好是我孤立无援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蒋梦知哼气,拽住她肩膀使劲摇晃:“你醒醒啊!不要急匆匆进入下一段恋爱,会出问题的!男人都是大数学家,给你的每一点关怀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张慕白大你五岁你都玩不过,这个赵斯晚可大你九岁还身居高位啊!说好听了是精英,说难听了,是人精中的人精!你确定要跟这么深不可测的人谈恋爱吗?!你怎么这么喜欢给自己找挑战呐??”
闺蜜的爆吼如一阵惊雷,在夏繁星耳边炸开。
她遽然惊醒,脑中隐约起伏的粉色泡沫如摔炮般噼里啪啦炸裂,渣都不剩。
夏繁星如梦初醒般握住蒋梦知的手,没忍住爆了粗口:“我靠!知知,幸亏我有你这个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