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下的百官此时迫切的希望陛下能把他们体无完肤的痛骂一顿,可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孟弗都没有开口。
陛下怎么不骂了呢?他们的一颗心过了油,提在半空,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他们也不是受虐狂,只是清楚现在陛下不把这口气给发泄出来,后面肯定得变着法来折腾他们。
他们有些后悔在陛下面前演戏了,陛下肯定一早就看穿他们。
这些吵了一早上的鸭子们现在一个个的安静如鸡,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连呼吸都不想发出声音来,有几位官员刚才吵得太厉害,伤了嗓子,想咳嗽又不敢咳,一张脸憋得通红,更有甚者,两条腿都在打晃了。
孟弗可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自己的沉默才变成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只是想着自己第一天上朝把这些大臣们折腾出毛病来,罪过就大了。
而站在前面的魏钧安魏大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好像现在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人就能过去。
何至于此啊?
孟弗想不明白这些官员们为何会露出这副可怜的模样,却也不好让人倒在朝上,她对一边的高喜道:“诸位爱卿吵了半日也不容易,高喜,给诸位大人上杯热茶来,润润嗓子。”
孟弗的话音落下,宣政殿里仍是鸦雀无声,不过大臣们内心里的小人却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三年了,陛下登基到现在都有三年了,他们第一次在上朝的时候能有一杯茶水喝!
但陛下为什么要给他们上茶?润润嗓子这种话也就骗骗那些脑子进水了或是被门给夹了的单纯孩子,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这么折腾了一早上,陛下不会是嫌他们太烦,在茶水里下了毒吧?
这个猜测委实有些离谱,但他们这位陛下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难不成今日这个早朝真的要有来无回了?
不少官员都抱着同一个想法,原本通红的脸一下又变得煞白,甚至还有人如果不是同僚扶着,此时已经腿软坐在地上了。
这孟弗这一看更加担心了,这些大臣难道同时得病了不成,她补充道:“高喜,把太医也叫来吧。”
官员一听这太医都要来了,更慌了,这明显茶里肯定是有问题的呀!
过了将近有一刻钟,太监们端着茶从外面进来,多疑的官员们觉得多半是在茶水里做手脚了才用了这么长时间,陛下果真是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吗?
众人端起茶杯,环顾左右,即使看到有一些同僚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将茶水一口饮尽,之后仍好好地站在这里,但胆小的或者是刚才在朝堂上特别张扬的官员仍不敢轻易下嘴,许是陛下只是专门给他们的茶杯里下药了呢,又或者下的不是立即毒发的药呢?
孟弗见廷下大部分官员好像是顾忌身份,端着茶杯并不饮用,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更加不好了,她真怕他们在这宣政殿里出了事,便问道:“诸位爱卿为何不喝?”
她见大臣们的状态实在不好,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收起板了一早上的表情,语气也和善了不少,然而疑心比较重的官员们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他们陛下说话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这听在他们耳中跟催命似的,陛下这是在给他们下最后的通牒,要他们不要不识抬举。
端茶的手,微微颤抖。
孟弗又道:“诸位爱卿喝了茶,好好想想今日还有什么要上奏的。”
她想着若没有事差不多应该可以下朝了。
而官员们却从话中听出另外一层含义来,陛下是要他们去地府上奏吗?
这考绩固然重要,但命只有一条。
要不就从了陛下吧?
不行不行,这次这么容易就从了,那以后岂不是要任由陛下胡来了?
孟弗见他们脸色愈加苍白,道:“若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太医就在外面,诸位爱卿可以出去找太医瞧瞧。”
这要是出去了还能回来吗?
他们低着头,用余光打量自己的同僚,他们真不敢喝茶,也真不想跟陛下对着干了,考就考吧,总比丢了命强吧。
许多官员蠢蠢欲动要向陛下服软,魏钧安侧头瞪了他们一眼,又把他们给生生瞪了回去。
孟弗是认得这位魏老大人的,多年前,在她的父亲还是太子太傅的时候,这位老大人经常会去孟府与她的父亲闲谈,在众多陌生的面孔,看到这么一位比较熟悉的,孟弗犹感亲切,语气又和善了不少,她向魏钧安问道:“魏大人为何不喝?莫非是嫌弃这茶不合胃口?高喜,给魏大人换杯茶来。”
魏钧安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给丢了出去,陛下这个语气可太吓人了。
陛下这是气急了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这一刻,魏钧安是真的怕了,这位陛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疯狂。
他可以不将同僚们的命放在心上,可不能真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
他认了,他怂了,当孙子就当孙子吧,总比这么白白死在宣政殿里要好。
哎,原来孙子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