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回想起自己刚刚得知可能是与陛下互换了身体时心里的各种担忧,其实到现在侯府里都没有闹出人命,这已经很好了。
谢文钊挨顿骂又算得上什么?他都应该好好去给谢家的祖宗们磕几个头去。
李钺依旧在抬头看着孟弗,他看到“自己”的脸上带着很标准的微笑,可他觉得,这更像是戴上了一张极为贴合的面具,真是够奇怪的。
他特别想伸手去戳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一张面具。
考虑到他与孟弗的关系以及现在的情况,李钺抿着唇,收回目光,将杯中茶水喝尽。
“朕也不是故意骂他的,”他放下茶杯,继续道,“他脑子有点问题,瞅着他就来气。”
孟弗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谢文钊的脑子有问题,一下没忍住真的笑了起来,不过她即使真心笑了,也不明显,微微上扬的嘴角很快就压了下去。
她颔首应道:“您说的是。”
李钺见“自己”突然笑了,弯起的眼睛中映着不远处的灯火,像是藏着星星,他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他咳了一声,移开目光,换了副坐姿,这位夫人与自己的性格不同,过于柔弱,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听说自己把谢文钊给骂了,她心中可能也是有些担忧的。
李钺对她道:“你放心,若日后你我换回来,谢文钊要是欺负你,朕帮你做主。”
其实孟弗心中清楚臣子的家事皇上是不便插手的,陛下能够想到这里已经很好了,她道:“多谢陛下。”
“那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朕的吗?”李钺问。
“没有了,”孟弗摇了摇头,“您在侯府里保重自己。”
李钺点点头,解决完这位夫人的问题,接下来就是自己的问题了,他让孟弗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问道:“今日早朝上都有什么事?”
孟弗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早就准备好,她答道:“今早朝上大臣们提起许多政事,吵了许久,但是都没给出定论,我不知道您的想法,在朝上让他们容后再议。”
她将早朝上大臣们吵架的内容尽可能详尽地说给李钺听,把修建长城、削减军费、科举考试等几桩事一一说来。
她每说一件,李钺的眉头就皱上几分,他心里的小人已经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果然是看这位夫人好欺负,才敢在朝上拿这些八百年前都定下来的事来糊弄,怪不得魏钧安那个老头能笑得脸上都要开出花来了。
孟弗见他的脸色极不好看,于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问道:“陛下,有什么问题吗?”
李钺压着心里的怒气,向孟弗问:“他们提考绩一事吗?”
不用孟弗说,他心里已有了答案,依着那帮大臣们的德性,自己不提,他们绝不会开口,而今日孟弗又变成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提了,”然而孟弗道,“魏大人说,考绩一事很有必要,他回去就让中书省拟定章程。”
“我就知道魏钧安那个老东——”李钺的声音突然停下,他看向孟弗,问:“他说什么了?”
孟弗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李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困惑,魏钧安竟然会主动提起此事?真是稀奇。
不过即使提了,这些个老狐狸接下来也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事给拖延下去,这是中书省向来会用的法子,但这也比李钺想象中的好许多,他本来以为这事是彻底没戏了。
“他有说多久把章程给拟出来?”他问,心里琢磨着魏钧安他们能把这事在一个月内做出点成果来,都算他们忠君爱国了。
孟弗答:“魏大人说,三日之内。”
李钺:“……”
孟弗口中的这位魏大人还是他认识的魏钧安吗?
“没人反对吗?”李钺又问。
“没有。”孟弗说。
李钺更觉得稀奇,平日里让他们办点事都磨磨唧唧的,这回怎么这么积极?这些个大臣们是在朝上见鬼了?
李钺摸着下巴,问孟弗:“你今日在朝上还做了什么?”
孟弗想了想,对李钺道:“并未做什么,只是后来我见几位大人身体不大好,让人上了几杯茶水。”
“那真是奇了怪了。”李钺不觉得一杯茶水能有这么大的作用,所以这帮大臣们想要耍什么花招,还是他们丢失多年的良心终于找到家了?
孟弗见李钺一直蹙眉,试探问道:“您是觉得他们用的时间太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