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识是痛醒的。
他昨日费尽心力逃出阵法遍布的南阳山,先是去满庭芳闹了一番,又和寇窈争论许久,还中了小银的毒,可谓是精疲力竭倒头就睡,连寇窈敲他的房门都没听到。
敲了半天的寇窈很不耐烦,觉得沈识是故意不让她进去,于是一脚踹开了房门。
谁料沈识依旧睡得不省人事。
寇窈琢磨了半天,估计昨天小银的毒还是有些残余,弄得他五感衰退听不到声响。她拿着匕首在沈识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比划了半天,挑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划出了寸长的口子。
下一瞬寇窈只感觉天旋地转,还没完全清醒以为自己受到攻击的沈识把她狠狠掼在了床上。
红木的床铺硬邦邦的,寇窈只觉得下巴和前胸受到了猛烈的撞击,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沈识抓着她纤细的手腕,感受着掌心肌肤细腻的触感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的是谁。他又好气又好笑:“你一大早就到我房间来欺负人?!”
他瞥了一眼自己小臂上的伤口,又飞速打量了一遍自己的衣着。
还好还好,中衣和亵裤都穿得很齐整,还算得上得体。
寇窈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我来取你的血研制解药!你快放开我!”
沈识被她哽咽的声音吓到了。
他们平时总是唇枪舌剑地拌嘴,或是你给我使个绊子我再坑你一回。他没得到半点好处,寇窈也在他手上吃过不少亏。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哭过。
沈识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松开了她:“哭什么?是不是受伤了?”
他想要好好检查一番,却被寇窈含着泪狠狠剜了一眼,顿时不敢动作。寇窈一手捂着前胸,一手撑着床榻,时不时倒抽一口凉气。
实在是太痛了。
女儿家身段的蜕变总免不了吃番苦头,寇窈又耐不得痛,因此比旁人更加注意,甚至沐浴时都不太敢用力气揉洗。
沈识这没轻没重的莽夫!
她平日里打扮得格外精致,又生了张艳气逼人的脸,美得格外有攻击性。不过现在眼眶和下巴都红红的,却是显得可怜又可爱。沈识见她这般模样,即便被翻来覆去的骂“莽夫粗汉”“没轻没重”也生不起气来。
即便他觉得自己和“莽夫粗汉”没有一丁点儿的干系。
寇窈痛痛快快地骂完他,心里好受了一点,却还是忧心忡忡:“不会长不大了吧?”
沈识一头雾水。
长不大?
什么长不大?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寇窈捂住的地方,这才反应过来她痛的到底是哪里,红霞顿时从脖颈蔓延到了脸颊。
真的那么痛吗?
可是那日他在花楼,看到很多男人揽着姑娘逗弄,那些姑娘非但没有痛楚,反倒还面带享受。
还是说寇窈与众不同?
沈识心存疑惑,但总不能真的问出口,于是又好言好语地哄了她一回儿,还赔上了刺杀秦三老爷的另一半赏金。
寇窈这才擦干了眼泪给他取血。
伤口因为刚刚沈识的动作裂开了些,渗出的血里果然萦绕着丝丝黑色的毒素。寇窈把毒血挤干净,用小琉璃瓶盛了一个瓶底的血,又在伤口上均匀撒上金疮药包扎好。
平日里这么大的伤口沈识都懒得用药,何况是寇窈手里那种用各种名贵药材调配成的珍品。他垂眸看着寇窈,心底生出些柔软的情绪来。
小丫头其实心软得很。
他这两天惹了她好几次,次次都是顺毛捋捋就好了。她倒也不记仇,一大早就想着给他解毒的事。
就是娇气了点,贪财了点,脾气也不太好。
罢了,他忍忍就是了。
两人这边刚收拾好,长公主身边的婢女便来唤二人用饭。寇窈昨日夜里只吃了两块糕点,以为今日在行宫能吃点好的,却只看到了一桌子清汤寡水。
寇窈眼底透出一点绝望。她用眼神询问沈识:南阳山行宫的膳食都是这么清淡吗?
沈识眼底透出些笑意来,肯定地点了点头。
寇窈眼里的光芒顿时熄灭了。
但她还是怀着一点微弱的希冀对着面前的菜伸出了筷子,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没滋没味。她看着礼仪周全用饭的长公主和裴安,又不好意思吐出来,于是不情不愿的咽了进去。
这还不如外面客栈里的饭菜呢!
长公主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见她放下筷子就关切问道:“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