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芝片刻不敢睡,一旦睡着,梦中有凶猛的火舌,从地底下烧上来,把她烧成灰烬。
她就睁着眼睛干熬着,茅草垫上柳氏哼唧了一声,谢灵芝爬过去,给柳氏把衣裳系好,又拾了些茅草盖在母亲身上。
可柳氏还是瑟瑟发抖,嘴里念着冷,谢灵芝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并把柳氏抱在怀中,低声安抚:“不冷了,母亲,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到了半夜迷瞪中谢灵芝恍然惊醒,怀中犹如抱着一块火炭,她慌忙朝柳氏额上探去,吓了一跳,柳氏是发烧了。
谢灵芝从墙边拿起一碗水,送到柳氏嘴边,柳氏此时烧得直说胡话,谢灵芝又急又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嘴里念着:“娘亲,喝点吧,喝点吧…”
无奈柳氏听不到她的哀求,就是喝不下水。
谢灵芝无法,只得从袖中抽出手绢,用仅有的一点水打湿了覆在柳氏额上。
而后她扑到门口,伸手求救,“大人,差役大人!我母亲不好了,她发热了,求求大人,帮我找个大夫来吧,求求了!”
相隔几个牢房的云青听到了谢灵芝的呼救,他噌地一下爬起来,高声喊话谢灵芝:“阿姊,怎么了?娘亲怎么了?”
谢灵芝泪流满面,哭着回应,“发烧了,怕不是好。”
云青脑袋嗡地一声,他大力地砸了牢门好几下,几乎要把牢门砸开,跟着谢灵芝一起呼救。
差役睡眼惺忪,本来不想搭理谢灵芝,进来的人没几个老实的,总要闹出些动静,但云青也跟着闹腾起来,少年气盛,喊起来中气十足没完没了,差役们想睡也睡不成了。
“吵什么吵!”当班的差役踱到谢灵芝牢房门口。
镇上牢房逼仄潮湿,还隐有恶臭,连差役都得以袖遮鼻。
谢灵芝全然不顾形象,双手伸出木栏,想要留住差役,她哭道:“我娘亲她本就有心疾,现下应该是发烧了,若不治疗,是会死的,求求大人帮忙请个大夫吧。”
差役躲开她空抓的手,撤退两步,满不在意地说:“姑娘,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来请客吃饭的?天这么晚了,且忍一忍吧。”
说完抬腿要走,谢灵芝把人叫住,从耳朵上取下珍珠耳坠,从缝里递出去,她还在孝期,身上并无首饰,但这对珍珠耳坠是及笄之时谢朝海送给她的,所以谢灵芝一直带着,现下为了救娘亲,她也不得不忍痛割爱。
差役看了一眼躺在谢灵芝掌心的那对珍珠,莹润饱满,谢灵芝肤白细嫩,衬托珍珠更是精品,只是差役不是傻子,他知道谢家的案子不是好惹的,轻易不敢插手。
“你这是做什么?我是这样的人吗?”差役一把薅走耳坠,塞进袖子里,口中却还在责怪谢灵芝,“国有国法,你好好待着,兴许睡一觉就好了。”
眼见拿了钱却不办事,谢灵芝气得肝疼,她无声地攀着木栏站起来,差役抬起头,被谢灵芝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看什么看!回去!”他用佩刀敲打木栏,恐吓谢灵芝。
谢灵芝道:“倘若我阿耶没有被定罪,就不算犯人,我们也不是从犯,怎么不能请大夫?就算我阿耶定了罪,你这样做,不怕我在蓝大人面前告状?”
“嘿!”差役当然怕,但他必得装作不怕的样子,要把这个小姑娘结结实实地治服帖,“你敢说,你敢说我就…”
谢灵芝扬起下巴,“怎么样?杀了我?”
差役瞪眼与谢灵芝僵持一会,忽而嘿嘿笑了,“你个小女子,看着默不作声的,性子还挺硬,不过,嘿嘿,也硬不了多久喽。”
这话听着不对劲,谢灵芝趁机追问,“你什么意思?”
差役有意显摆恶心谢灵芝,把对案情保密的条例都抛诸脑后,得意洋洋地说:“你们谢家已经有人证了,做实谢朝海行贿贪污,污蔑忠良!”
谢灵芝如同被雷轰一般,整个人愣在原地,行贿还未澄清,何来污蔑忠良一说?
——
蓝谦所说的案中案确实跟萧缇有关,但不是他现在犯下的事。
而是关于他的大哥,勋国公的嫡长子,原礼部侍郎——萧络。
“谢朝海家凡事带字的都被拿了回来,发现了几封书信,其中提到令兄的事。”蓝谦如是说。
“大哥?”萧缇果真没白看那些杂剧昆曲,牢记他现在只是大病初愈,游山玩水,猛地听闻案子还牵扯自家,作大吃一惊状。
“信中写了什么?”
“信应该是羊敬忠的家臣所回,提到了萧络与谢朝海有过节,谢朝海愿意作伪证,构陷萧络与废太子密会,并约定了与羊敬忠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萧缇怒目而视,抢过那几页书信从头看到尾,越来火气越大,额头爆出青筋,猛地抬起手作势要把书信撕烂。
好在张伙眼疾手快拦住了萧缇,夺下那几封信笺。
萧缇面上是又惊又气,半天说不出话来,蓝谦知他现在定是波涛汹涌,稍微和缓了一下硬邦邦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