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芳心里有事,干起活来总不得劲儿,干脆跟大队长说了一声,提前请了假去了娘家。
这天还是移栽的油菜,到了天擦黑,姜小满还在做最后的收尾。
“小满,你先弄,弄完赶紧过来,我们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顾大婶说完就扛着农具和其他几个大婶风风火火的走了,一刻也等不及。
姜小满填完最后几捧土,也跟着赶过去,刚走到村口那条泥土路上,就看到一个穿着劳动布,梳着两条大黑辫子的姑娘在路口冲她招手。
女孩叫赵小芳,是原身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小满,”女孩一路小跑着过来,笑着接过她右手的箢篼,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塑布帕子,“诺,给你的,这是我从省城的百货商店带的糖果,叫什么巧克力的,我尝过了,很好吃。”
“不行,我不能要,这要是让你妈知道你偷拿家里的东西,你又该挨骂了。”姜小满把巧克力往外推,可她忙了一天,又累又饿,手上还拿着东西,根本不是赵小芳的对手。
赵小芳把箢篼往地下一放,拽着姜小满的衣兜,迅速把巧克力塞进去,放完后温柔的笑了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好东西当然不能吃独食,再说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妈现在恨不得把我供起来,才舍不得骂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闪过一丝难过,转瞬即逝,所以连敏感的姜小满都没发现。
姜小满和赵小芳一边走一边聊天,到了晒谷场,就看到社员们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大队长姜有根眉头紧锁,站在前面不停地吧嗒着旱烟,缭绕的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姜小满问顾大婶:“发生什么了,怎么大家愁眉苦脸的。”
顾大婶叹了一口气,倒豆子似的说道:“今天大队长去公社开会,公社又出了新指标,搞什么借羊还羊。我们喂猪都是从嘴巴缝里抠出来的粮食,本来负担就大,现在还养什么黑山羊,这不是胡来嘛?”
听到借羊还羊,姜小满想起书中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和原身没多少关系,一笔带过了。
顾大婶继续说:“养猪我们还有点经验,这羊别说我们大队没人养过,就算放眼整个沅县也没几个人养过。
沅县虽然山多但是水也多,放个羊稍微不注意就容易掉河里淹死,所以这里从古至今就没怎么养过羊。
旁边的刘金花似乎怕他们这些小年轻不了解危害,特地补充道:“这次养羊不像以前养猪,公社只管你领了指标,猪你怎么安排,养死了还是卖了,公社不管。这次不一样,这次养多少羊,明年还要还回去多少羊。养死一头,还得按照一头三十块的价格赔偿。”
说着拍了拍自己胸脯,不断给自己压惊,“乖乖,一头三十块啊,要是都养死了,不得赔个底朝天。”
“一头三十块?”赵小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惊讶地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要知道青苗生产大队说是大队,其实全村的壮劳力加起来还不如别的大队两个小队,每年收的粮食不够自己吃不说,还道歉公社饥荒。全村一百三十几户人家,每年赚到钱还不到三百块,都拿来买粮食了。
大队长见社员都来的差不多了,示意会计敲了敲铜锣。
大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姜有根。
姜有根吧嗒了一口烟,望着底下的满脸愁容社员也很为难。
青苗生产队的情况他也清楚,社员们吃不饱饭,还要省下粮食养猪的苦,他都一清二楚。正是因为一清二楚,所以这次养羊他才这么为难。
现在国家实行计划经济,每个大队养什么养多少发多少生产资料都是公社来管,大队只要负责执行就好。养黑山羊是公社下的硬指标,他们青苗生产大队也不例外。
“行了,我也知道大家都不想养,但这次借羊还羊是公社下的硬指标,每个生产队养多少都是有规定的,不能多养也不能少养。这次把大家喊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谁愿意养这个羊。工分就和李进步养猪一样,算八个工分,杀羊的时候多给几斤羊肉。”
“什么,才八个工分?”社员们一听都泄气了。
这下地干活,壮劳力好歹算一个满工分,十分,这养羊居然才八个工分。虽说会多给羊肉,但养猪和养羊不一样,他们都没养过,要是把羊养死了,没有肉不说还不知道落下怎样的埋怨,怎么想都不划算。
这些社员都不想担这个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