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谅的这种反应,的确让朱重八很不解。
就陈友谅那种死硬脾气。
陈恪当众点名批评。
那得是多么奇耻大辱的事情!
反正搁在他身,他自问都有些受不了。
以陈友谅的脾性,这会儿早应该愤而离开,可偏偏陈友谅却没有。
相反,似乎还没有任何芥蒂。
他们这群人当众,与他同村同乡的兄弟们,不是他想要比较的对象。
而陈恪、刘伯温、沈万三、郑士元都是读书人。
有大学问的人。
尤其是陈恪,刘伯温二人。
他生不出任何比较的信心来。
至少,现在他是真的不敢与这几人比较。
常遇春这人是个闷葫芦。
反正,自从常遇春选择留下来后,他就发现,常遇春除了干活,然后就是带着耳朵听。
最开始时,他敏锐察觉,常遇春对陈恪十分抵触。
不过自从陈恪,不但领着百姓干,自己还玩命干,常遇春对陈恪的那种隐隐带着厌恶的抵触,似乎减轻了不少。
这人存在感太低,他实在生不出比较,帮助他进步的心思。
而众人中,牢骚话最多,表现最活跃。
与陈恪探讨争论,最为积极的陈友谅,就成了他比较的对象。
他觉得,虽然他的人生起点,略微比不陈友谅。
可差距并不大。
他在皇觉寺出家时,也没少读书。
只是绝大部分都是佛经罢了。
陈友谅有闯荡的经验。
他这些年云游,他不缺这方面的经验。
可瞧着陈友谅,似乎对陈恪说的某些话,听的更加明白。
他虽然倒不至于生出嫉妒之类的心思。
却也有一种强烈,想要达到陈友谅这种高度理解能力的冲动。
“刘先生……”
瞧着刘伯温还在出神,朱重八忍不住又轻声唤了一下。
这声音,不但惊动了刘伯温。
也惊动了陈恪。
陈恪扭头看了眼朱重八。
眼底神色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其实,批评陈友谅之外。
他也想批评老朱。
陈友谅身的某些毛病,朱重八身同样存在。
只是看着不似陈友谅这般严重罢了。
且有陈友谅这个积极的‘坏分子’挡在前面,朱重八就显得不那么太冒头。
可这种不太严重。
恰恰让他很犹豫。
很为难。
朱重八正处于一个人生价值观塑造,十分尴尬的过渡期。
他本质,有着身为百姓的质朴、狡黠一面。
却又不似与他同来的徐达等人,是纯粹的百姓。
他现在皇觉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学识培养,尽管是佛学培养。
但也是具备了一定学识。
又在外云游数年,见识了外界的各种功名利禄。
他本质淳朴之下,那颗心已经不安定了。
一个人在这种时期,内心其实是极为敏感脆弱的。
纯粹质朴的汉子,面对批评,只要有道理,就欣然接受。
而似陈友谅这种,已经把人性阴暗看透的人,面对批评,其实无论其多么恼羞成怒,但只要批评的有理。
这类人再嘴硬,其实也会在内心中进行反思的。
无论他离开、留下与否,他陈恪都没有因为自己的批评,害了他。
可朱重八这种处于量变、质变过渡阶段,内心最为敏感脆弱时期的人。
批评的结果,他完全一点把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