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轮椅停在沈碎脚边。
凌却眉头微动,难得生出几分诧异,一部分是因为对方主动拉住了他,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对方的那句话。
不要赶他走?
明明是自己不情愿,反倒说成是他的不是了。
真不知道说是胆子大还是无知无畏了。
“为什么想留下?”
“如果是因为我和沈家的利益交换,那我可以告诉你已经生效了,即便你回去也不会受到影响。”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我——我不想再回去了。”沈碎的指甲陷进掌心皮肉,泛起微微的刺痛。
凌却抿了抿唇,想起那天在校门口撞见的事,没记错的话,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子是沈家本来打算送过来的人。
虽然中途变了卦,但凌却对于来的是谁并不在意,左右都不过是提线木偶罢了。
看起来这两兄弟关系并不好,凌却姑且把这当做是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既然你是自愿的,又为什么对和我接触表现得这么扭捏,你应该知道订婚代表了什么,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决定了我会不会同意让你留下来。”
“我的时间不多。”凌却看着眼前低着头的人,往后靠了靠。
零散的光线透过窗户,在木芙蓉纯白柔软的花瓣上轻轻擦过,落在二人之间。
凌却看着沈碎慢慢走进了光里,在他身前蹲下。
小青年的皮肤好得惊人,在如此透明的光照下都挑不出一丝瑕疵,琥珀般的瞳色泛出浅金的辉芒。
从凌却的角度看去,刚好将平直纤长的睫毛尽收眼底,十分赏心悦目。
他没有去问沈碎接下来的动作,只是静静坐着,像在观赏一场默剧。
小青年蹲下后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期间还伴随着几次深呼吸。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右手瑟缩着向前探去。
凌却配合地将搭在膝盖上的一只手微微抬起。
沈碎在紧张的间隙悄咪咪偷看对方,而凌却饶有兴致地将这道视线锁住。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的小拇指被轻轻地,圈住了。
战栗从相触的小块皮肤一丝一丝传开,顺着呼吸蔓延到周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但沈碎近乎是执拗般的,倔强地勾着对方的小指。
这是他目前为止所能做到的极限。
“凌先生,因为一些原因,我很难和别人进行肢体接触,但是我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在回避您,”沈碎小小喘了口气,“您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难以忽视的生理反应让沈碎的尾音都染上微弱的哭腔,而面对那双写满了恳求和讨好的漂亮眼眸,凌却心软得几乎说不出任何重话。
他垂眸,先是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接着推动轮椅往后拉开一小步。
“先起来。”
经凌却一提醒,沈碎才发觉小腿涌上一股酸麻,好在还不至于木到失去知觉。
他扶着桌角坐回椅子上,眼神依然不安地看着凌却的方向。
“我可以让你留下,不过你要清楚,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无法和人接触,既然我们已经订婚,总会有一天要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
“我不会一直等着你,不过在此之前,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来适应。”
沈碎的心在起起落落间沉浮,随着耳边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实感。
不只是因为能够留下而开心,更让沈碎庆幸的是,在不得已的触碰下,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抵抗和对方接近。
想象中的窒息感,头晕的症状,因恐惧而生出的冷汗,都奇迹般地偃旗息鼓。
而且,凌却说愿意等他,这已经足够让他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