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岚回到座位上，一边看书，一边在沉思中捋清楚了李夫子的话。

容岚本以为将忠言好好加工一下，就不再是逆耳的了。

可是忽略了朝廷中不少人都是固守自己利益，不会为所谓苍生而让步，也不允许提出这样建议的人出现，这里可不是那个人人都可以向总理谏言的现代了。

毕竟枪打出头鸟。

科举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待李夫子将每个学生的策论都指导了一番，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王家私塾会给学子送来饭菜。

杨修等人吃饱后有些犯困，恰好私塾周围种了不少大树，风吹过树间，再吹到私塾里的时候，就是清凉的，让人的睡意更加强烈。

容岚没什么睡意，坐在一块人少的墙角，低头思索着，若是府试上真遇到这类考题，按照夫子的嘱咐，怎么能写出过关的策论。

待琢磨得差不多了，再次抬起头来时，私塾里面已经睡倒一大片，只剩几人拿着书在看。

在一群睡着了的人中间，很难不被感染，只是容岚在外面睡觉很难睡安稳。

容岚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一棵树下纳凉，竟然已经听到两声知了的叫唤声了。

一旁走过来一个人，容岚先是余光瞧见了他，只觉得这人的身架比其他学子大一些。

果然转头一看，是白昊苍，王家私塾里面最大的童生了。

只是这位童生一反常态，手里居然拿了一本书，观其书封，是《孟子》。

白昊苍显得有几分局促，向着这边走近两步便停住了。

容岚看出他这是寻自己有事。

经过上次白尚书大闹客栈一事，容岚对白昊苍还是抱了几分同情。

杨修其实说得也不错，学不会还被逼着学确实不大好受，就像自己大学上高数一样，磕磕绊绊也才及格。

当然容岚也不敢下定论，白昊苍是与学高数的自己一样，还是只是真的一直不曾学过。

但很快容岚就知道了。

白昊苍还是下定决心，走到容岚身边，作辑行礼，“景之，我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两人相交甚少，白昊苍先是一句“景之”，后是请教问题，倒是让容岚受宠若惊。

白昊苍虽然一向风评不好，但既然是诚心求问，容岚也只好客气回道：“白兄客气，尽管问便是。”

白昊苍松了口气，举着书本放到容岚眼前，“就这一句，明明只是一个吃鱼的故事，夫子为何说这是再强调‘质疑需有底线，需要敬畏’？”

这是容城上一次考问容岚的题，容岚便将上一次的回答再度说了一遍。

只是没想到，白昊苍沉默一瞬，问道：“景之方才说的“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等等”是什么意思？”②

容岚也沉默了。

这个场景，就像是在教一个人立体几何。

容岚用了最全面的解题思路告诉他答案，却没想到此人反问一句什么是勾股定理。

容岚用了小半个时辰与白昊苍解释，却见他仍然半懂不懂的模样，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杨修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