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一事终于在这片吵吵闹闹中彻底结束尘埃落定,纵使某些人心里或多或少还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也只能各自咽下晚上回到各自的房里和人继续絮絮叨叨,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第二日一大早,村子里好些养鸡的人家里的公鸡便此起彼伏的打起了鸣。一声还没有落下,另外一只鸡的叫声便响彻天地,其中还夹杂着被吵醒的狗零零碎碎的“汪汪”犬吠。在一片又一片亮起的油灯光中,勤劳的庄稼人便一个个的都起了身。
过几日就是秋收,村里人都得打起精神忙着完成手里的短工。因为秋收就有的忙了,十天半个月下来将粮食晒干收入库,然后交了税收也还没结束。接下来还得再种一茬的地,水田里的水稻和旱田里的冬麦,所以这太阳还没出来村里的劳动力就都出来干活儿了。
看天色寅时才刚过,村子里各家各户的炊烟就都开始袅袅升起,饭香四溢开来。吃过了早饭村民们就开始出发,慢慢的,路上就零零散散的出现了一个个健壮的身影彼此打着招呼,沿着乡间小路一起笑着结伴着往村外打工的地方走去。
近处的还好走个一里多的路就到了。远些的或者是在县里打工的,离的远了得走上一个时辰的路。村里虽说有赶牛车的,也不贵,只收一文钱,但是他们又怎么舍得用,留着钱给自家娃子买个糖香香嘴多好。因此他们宁可走的快点也舍不得出那一文钱的车马费。
此时陆父一家正在吃饭。
虽然说他们一家已经被分了出去另成一户,那毕竟是昨晚才发生的事,也就还没有搬走,一大家子人也还住在一起。做饭的时候陆母就算满心不忿,面子上也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更何况,一想到以后不用再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面对大嫂那张高傲不屑的脸,不用再被大嫂他们一家明里暗里的占便宜,陆母心里的那点不忿也就被消磨了几分。
早上做了饭后也不见陆爷爷、陆奶奶和陆大伯夫妇起来吃饭,陆母让陆宁安跑去敲了敲门,屋内只传出来一声回答后便再没有动静。或许是他们心里对陆父一家和昨日的事表现的不满。
几人也不再管,只陆母单独把他们的那一份饭菜在火上温着就开始吃饭了。
今日陆父要随村长一起去县里过户。
虽然说陆父刚刚结束徭役回来,本不必这么着急。可陆父本就是个风急火燎的性子,更何况他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昨日休息饱了,今日又有了精神头。
去县衙办事必然少不了给县衙里吏员们的打点,之后还要买搬家后需要添置的家什,所以陆父一家一大早就起来了,就连唯一可以稍微睡个懒觉的陆宁安也坚持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用过饭后,陆母从屋里拿出三两银子给陆父带着,陆母算了算,除了给吏员的打点,买了其他的东西也是有余的。陆父接过银子便带着长子陆宁平走了。
“当家的,早去早回。”陆母望着他们的背影说道。
陆父挥挥手示意知道,顺路把陆宁平送去陆木匠那里。陆宁平一天都要在陆木匠那里做活,从早忙到晚,中午陆木匠家管一顿饭,晚上才会回来。
陆宁平才去了没多长时间,因着与陆木匠的族亲关系也不免得了几分照顾,也就不像一般学徒那样要从给自己师傅瞻前马后的伺候生活起居开始,一上来就是正式的开始学习木工了。虽然现在还处于刨木头的阶段,但这活儿得靠多多锻炼。
因此一些不需要技术的活儿陆木匠就交给了陆宁平来练手,所以每天陆宁平一大早就要去上工。
陆母刷了碗筷锁了屋门就带着陆宁安离开了家,这个他们将要搬离的地方,去往他们的新家。
陆宁安一蹦一跳的跟在陆母身后。
新房子距离老家有些距离,在上河村的最西边,也就是昨日里陆宁安捞鱼的那个地方。与老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颇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陆母和陆宁安二人就看到了那座房子。
很好认,房子门口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歪脖子大枣树。枣树略有些高,不过却是从中间开始分成了两个枝杈,从地面到枝杈处和陆宁安差不多高,一看就是陆宁安这个年纪可以爬上去的样子。
虽然此时枣树上已经缀满了果实,可是看那小小的又绿幽幽的样子,陆宁安就知道这果子一定还没有成熟,肯定又酸又涩。所以只看了几眼陆宁安就扭过了头去,这点东西还不到他冒着挨打的危险去爬树的地步。
昨日晚间陆父和陆大伯去找村长的时候村长就大概猜出了他们的意图,也就跟那位族老说了让带着这件房子的钥匙。一个村子的,还是同族自小就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又有村长作保,族老当时就将钥匙给了陆父,也方便了陆母提前来打扫。
天还早,房子周围还有四五户人家。上河村地广人稀,不能种田的荒地多,所以家家户户占地面积稍广些也没人置喙,就算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也有个一百多平。
陆家的新房子也是挨着上河村里的青山建的,坐北朝南。左侧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陆宁安往日里捉鱼的小河流,这让陆宁安十分欢喜,以后捉鱼方便了,就在家门口不用跑远路了。
房子外墙有一米多高,里面被挡的严严实实,陆母站在墙外垫着矫健都看不到里面去,只能抬头看看从墙里伸出来的不知是何种植物的枝丫。
那位族老家生活过得富裕,不像他们家爷爷奶奶盖房子的时候一样财不外露。有钱都不舍得盖围墙,生怕别人看出来,陆宁安暗想。
外墙上下是用不同的材质堆砌起来的。下层一米多高都是在山脚下搬来的一块块的石头堆积起来,上面是由黄泥和着柔韧性强的野草打成的四四方方的土砖一层层的垒起来。
陆母用钥匙打开还带着斑驳锈迹的锁,木门长时间没有开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一大片比陆宁安还高的野草,陆母早有心理准备。
房子长时间没人住,院子里野草遍地,这野草见风就长,一大片一大片的,陆宁安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雨林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