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荣景帝追问。
“只是公主性子活泼,臣性子沉闷,恐公主不喜,况且……裴氏宗妇事务繁重……”
“行了行了。”荣景帝摆摆手,打断了裴晏明面上自谦,实际上是拒绝的话,说:“朕知道你们裴氏对宗妇的要求高,不然你爹也不至于左挑右选找不到合适的。你既然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你。”
对于自己宠爱的臣子,荣景帝向来宽容。
而且看裴晏如临大敌的样子,荣景帝也是一阵暗自好笑,刚才的话题也就此作罢,不再深聊。
不过本就是一句玩笑加试探之语,荣景帝知道萧璃和裴晏两人关系日渐疏远,又怎么可能给两人胡乱拉郎配。他是要赐婚,不是想结仇。
裴太傅和裴晏,可都是他倚重的肱骨之臣。
即便是裴晏愿意,他也不可能把萧璃嫁给文臣之首的裴家。
“朕这个公主啊,实在是让朕头疼。”荣景帝笑着摇摇头,“身子骨不够硬朗的郎君们,那定是不能考虑的。”
那边裴晏见荣景帝似乎是断了让他尚公主的念头,轻轻松了口气,又变成了往日那个从容淡定的中书舍人,施施然走回案几,跪坐下来继续草拟圣旨。
荣景帝瞥见裴晏那躲过一劫的表情,又是一阵的想笑。
……
“公主年纪尚小,心思不定,待成了家,有了夫君子女,自然便不会像如今这般了。”范贵妃的声音将荣景帝拉出了自己的思绪。
荣景帝看了一眼范贵妃,没有说话,范贵妃也仿佛这句话只是随意闲谈一般,没再继续,而是低下头,继续为荣景帝泡茶。
这一低一动之间,白瓷一样脖颈与皓腕便露了出来,落入荣景帝的眼中。
荣景帝眸色深了深,那抹瓷白让荣景帝想到了大明宫,又想到了二十几年前那纵马飞驰在南境山道的耀眼少女。
他喉咙上下一动,一把便将范贵妃拉近了怀里。
“陛下!”范贵妃虽然娇嗔,身体却顺势倒在了荣景帝的怀里。
御辇之外,负责此次行猎的三皇子萧杰正打算向荣景帝问询晚上扎营之事,还未走近,便被御辇的护卫拦住了。
那个拦住萧杰的羽林卫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声不吭地低着头,耳后和脖子却全都红了。
萧杰见状,嘴角温润的笑容一僵,接着马上点了点头,没有为难那个羽林卫,只是安静调转马头,离开,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
此时已经出了城,萧璃正给霍毕细细讲解平康坊哪家歌好,哪家舞美,哪家酒菜一绝,又有哪家舞娘那一手水墨舞冠绝长安。
说的人头头是道,听的人却眉毛都不曾动一动。不过萧璃也不管,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看架势仿佛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就在萧璃随口约霍毕改日一同去吃酒赏舞赏美人时,霍毕终于抓住机会开口了:
“殿下是……约臣一同去喝花酒?”霍毕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正滔滔不绝讲着的萧璃一顿,见到了霍毕的神色,挠了挠头,问:“不行吗?”
是啊,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跃跃欲试的袁孟也很想问自家将军,这有什么不好的?他也很想要一个能一同去赏花喝酒的娘子啊!
霍毕深吸一口气,很想对萧璃说,他知道她来找他说话,大约是想跟他拉近关系,可这世道上是不会有未婚妻子约未婚夫君去平康坊喝酒的,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霍毕就被一个豪迈的声音打断了——
“萧璃!这队伍慢得让人心烦,走,我们去赛马!”是二皇子萧烈,他正打马往萧璃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喊。
“好啊!”一听这个,萧璃就来了精神,正要动时,想到此刻她正与霍毕联络感情,便扭头问了句,“霍将军可要一起?”
霍毕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道:“霍某便不扰二皇子与公主雅兴了。”言外之意,你们疯去吧,别带我。
“那好吧。”萧璃耸耸肩,然后立刻打马跟上萧烈。
远远的,霍毕还能听见萧璃和萧烈两人的声音传来——
“二皇兄,只赛马没彩头实在无趣,我们赌点儿什么?”
“你又看中我什么了?说在前头,你别打我宝剑的主意!”
“赌你新得的那个马鞭如何?”
“……行……若我赢了,便要你那匹雪云骥!”
“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的话,霍毕就听不见了,因为两人都已如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仪仗前方的范烨看到弟弟范炟怔怔出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萧璃御马飞驰而过,她发丝飞扬,嘴角噙着笑意,那一身银色轻甲反着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更前面一些的裴晏也听见了飞驰的马蹄声,可他却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便又目不斜视地骑着马,稳稳当当地跟着仪仗队伍缓慢前行。
余光中,萧璃地身影渐渐的远了,裴晏握着缰绳地手也逐渐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