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身体抵抗力弱,齐朝感冒高烧进医院没多久恶化成儿童肺炎,住院将近一个周才堪堪恢复。
住院期间,谭曼云全程在医院陪床,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取些要用的东西。继父齐正南就职的公司最近在谈一个大案子,每天早出晚归也不见人影,稍有空闲便去医院看儿子。
整个家除了照顾的阿姨,就只剩下徐嘉宁和奶奶赵玉华。
虽然随母亲来齐家已经将近六年,但徐嘉宁还是不清楚如何与赵玉华相处。不过好在老太太基本忙着和小区里面的姐妹打牌,没那么多功夫理她,徐嘉宁白天独自在家也能松松气,不用整天绷着神经过日子。
也就是早饭以及晚上进屋前的时间有些难捱。
辅导班结课,加上外头太阳大,徐嘉宁一周基本上无所事事待在家里,不是写写作业就是被谭曼云的电话催着去琴房练琴。
偶有外出,一次是被许柚拉着给宋砚挑生日礼物,顺便剪了头发;一次是去奶茶店应聘。
齐朝回来那天,距离徐嘉宁开学还有近一周半。
谭曼云一大早抱着齐朝回来,徐嘉宁清晨隐约听几声大门开闭,知道人从医院回来后,便再度陷入睡梦中。
再次醒来,是被收音机里面的唱戏声吵醒的。
徐嘉宁闭着眼睛,双手抬起枕头捂住耳朵,最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入睡无果,最终无奈睁开眼睛。
放的是经典越剧《十八相送》,正好唱到祝英台那句“你不见雌鹅她对你微微笑,她笑你梁兄真像呆头鹅”。
梁山伯是不是呆头鹅不知道,但她觉得一大清早大声放戏曲的人真有可能是个呆头鹅。
理理睡得四翘的头发,徐嘉宁半睁着眼睛摁开枕头旁边的手机。
一条信息跳出来。
【沫姐】:嘉宁恭喜你通过面试,今天开始九点半过来上班可以吗?
徐嘉宁瞬间清醒几分,捧着手机认真回复,说自己可以上班。
瞄了眼时针快指向数字六的钟表,她踩着拖鞋走近卫生间开始洗漱,整理床铺,换好衣服后离开卧室。
关闭房门前,徐嘉宁不经意瞥见从拿回来起就安静待在床头柜的黑色雨伞,回想起那天大雨,鬼使神差地将伞塞进自己的背包内。
他喜欢水果糖,说不定会买奶茶呢?
*
“奶奶早上好,妈妈早上好。”
耳朵被餐桌上的收音机震得嗡嗡作响,徐嘉宁拉开椅子坐下,向坐在对面跟着收音机哼唱的赵玉华问好。
赵玉华没动静,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接着敲桌子唱戏。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两回了,想到赵玉华今天居然能破天荒看自己一眼,徐嘉宁都觉得是个奇迹。
谭曼云从厨房端着阿姨刚做好的粥出来,落座给老太太盛了一碗,“妈,小朝还在屋里睡呢。您先吃饭,等孩子醒了再听也不迟。”
面色微微一变,赵玉华将收音机关闭,“也是,瞧我这糊涂脑袋,吵着朝朝养病了都。”
一大早被吵醒的徐嘉宁埋头喝粥,一声不吭。
“别光喝粥,”谭曼云往女儿面前的碟子夹一筷子小菜,“现在还是假期,怎么醒这么早?”
犹豫片刻,徐嘉宁夹起芹菜叶子放入口中,“约了柚子一起写数学作业,早去多学点。”
“挺好的,文化课抓紧点,到时候艺考压力也小。”
谭曼云赞同点头,接着又问起她弹钢琴的事情。
徐嘉宁不太想聊这个,想着说句话岔开话题,却不想被赵玉华抢了先。
老太太把粥推到一边,感叹道:“小姑娘活泼,哪能待得住?我瞧着她这段时间出去玩得挺开心,曼云你也别把孩子逼太紧,放宽心。”
话一出,徐嘉宁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谭曼云脸色瞬间阴沉,重重将筷子摁在餐桌上,“宁宁,妈不是不让你玩。等你考上大学后,你愿意怎么样妈都不管,但现在你不能任性!”
“前天辅导班老师也给我来电话,说你上课不认真听讲,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徐嘉宁攥紧筷子,深吸一口气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站起来保持冷静离开餐厅。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背后传来谭曼云的抱怨声,还有赵玉华的安慰声,徐嘉宁心里堵得慌,匆匆拎起包离开家。
*
公交车晃晃悠悠走了四十多分钟,晕车恶心的徐嘉宁靠着薄荷糖强撑到目的地。
兼职的奶茶店在云启广场,是最近新开的店铺,叫“茶沫”。
店主杨沫今年三十出头,头发短直,眼睛很大,笑起来时会露出隐藏的小虎牙。她左右两只耳朵的耳垂、耳骨各带四个银色小耳环,脸上的妆容浓却不夸张。
推门而入时,杨沫正在和其他员工做准备工作。瞧见徐嘉宁进来,招呼着店里女生聚到一起,喊迎接新人。
被一堆人好奇围着,徐嘉宁被大家的眼光搞得有些紧张,说完名字就卡壳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抓抓脸不好意思地笑。
“别理她们,”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突然站出来,挽住徐嘉宁胳膊,“这群人蔫坏,我之前刚来们也这样盯着我看,跟看猴儿似的。”
“杨姐,看看周梦雨这张嘴,你可要帮我们说句公道话。”
杨沫瞪了她们一眼,“员工矛盾别上升到老板啊,自个儿解决去。”
店里的员工大多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动辄嬉嬉闹闹,笑作一团。徐嘉宁身处其中,初来乍到的忐忑不安瞬间消散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