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便宜弟弟,他虽然礼节上一丝不差,但实际上,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而楚正庭不这么想。
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立刻恶狠狠地回视着楚樊修,仿佛真的把他当成对手一样。
他可还记得,宋清阳惦记着自己的这个大哥。
楚樊修有点想笑。
这种可笑的挑衅,似乎在如今的人身上越来越常见了。
哦不,有个小孩没有。
楚樊修思绪凝实,那个叫叶落的小孩。
自从把叶落塞进秘书部后,他其实没打算再去插手什么,毕竟他很忙,员工们也很忙。
如果叶落不能在快节奏的职场生存,那么他便不适合在楚氏继续待下去。
但是有一天,鬼使神差地,他去秘书部巡视了一圈。
没看见本该在此的叶落。
毕竟是从娄女士那边进来的,楚樊修登陆公司内部监控,亲自进行查看。
秘书部对叶落的排斥,刘经理伸出的橄榄枝,叶落在公关部的努力……
看过监控视频后,楚樊修摘下眼镜,揉捏着鼻根。
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很有意思。
楚樊修见过很多坚韧不拔的人,这是种优秀但又很常见的性格品质。
却是第一次见软弱和坚韧相结合的矛盾体。
叶落就像一颗蒲公英,在贫瘠的土壤无法生存,便将绒毛种子顺着风的力量,飘去肥沃的土地,然后扎根生长。
他不像杨树,能够顽强地融入沙漠,只能做渺小的蒲公英,顺风而行。
那么,会得到怎样的结果呢?
楚樊修少得可怜的好奇心冒出头。
他退出监控系统,不再插手此事,直到季秘书向他汇报。
“那你就多提点心。”
他这样说道。
在楚樊修走神的时候,汪三翠已经被儿子拖着出去了。
她神情极度不甘,却又无法当众敲儿子脑袋,让他清醒一点。
随着门板啪嗒的合扣声,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楚父声音低沉:“让大家见笑了。”
他不欲在这一点上多说,转入正题,“今天让大家来,是为了樊修上任的事情,樊修是个好孩子,但毕竟是年轻,以后还要靠大家多帮扶。”
几位叔伯忍不住笑了。
“樊修还用我们帮啊,我看再过几年,我们得靠樊修接济哈哈哈哈。”
“就是,自从樊修接手公司,眼看着公司利润额年年攀升,几个大家族谁不眼馋樊修的能力。”
“我家那几个孩子,但凡有一个能赶上樊修的十分之一,我都不用发愁他们以后会成败家子儿。”
待大家乐呵呵地夸赞完,楚樊修语气稳重,“各位长辈走的路比我吃过的盐都多,日后少不了请教叔伯们。”
大家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能被楚家的掌权人这样捧举,哪怕只是口头上的,那也说明人家是尊重自己的。
楚父看着大儿子不动声色地掌控住局面。
内心一叹,一子肖父已足矣。
若是娄女士能听到楚父心里的这句话,估计会冷笑着回怼:
子肖父个屁!
楼下,刚迈步走进大门的娄女士顿了下,于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喷嚏。
正悄悄望向她的吃瓜宾客们:“……”
这……出师不利的预兆啊。
管家立刻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封披肩,恭敬地双手奉上:
“娄总,请您小心身体。”
身侧的于家千金愣了一瞬,这才伸手挽住娄女士的胳膊,“伯母,您没事吧?是不是感冒了啊?”
娄女士放下帕子,笑得优雅:
“没事,不好意思,我这鼻子啊娇养惯了,不习惯这里的污浊空气了。”
不远处的吃瓜宾客们:……哇哦。
管家手中的披肩依旧抬着。
娄女士看了他一眼,“老杜,忘了我有洁癖吗。”
闻言,管家老杜的一张老脸笑开:“哪儿能忘啊,这是新的,按照您喜欢的花色特别购置的。”
恭敬讨好的模样,仿佛她才是正牌的楚家夫人一样。
旋转楼梯上,汪三翠死咬牙关,默默深呼吸两口后,继续往下走。
高跟鞋的噔噔声在一片安静里格外刺耳。
楼下的宾客们不约而同抬头看去。
哦吼。
上位的小三出场了!
“老杜,怎么还让客人在门口站着?”汪三翠脸上带着笑容,以女主人的姿态走到他们面前,“姐姐,不好意思,怠慢了。”
管家眼角一抽。
这话……怎么听都有股挑衅的意思。
部分年轻的宾客已经竖起耳朵,准备吃瓜,而一些老狐狸却显得意兴阑珊。
他们已经猜到楚家这场宴会的真实意图,不论汪三翠怎么闹,她注定是今晚的输家。
娄女士露出一丝冷笑,“别,我可不想当小三的姐姐,担不起你这么叫。我大小是家公司的总裁,你还是叫我娄总吧。”
汪三翠虚假的笑容一滞。
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点。
不过是运气好碰到市场经济风口上,误打误撞创业成功,就被网络上那些跟风网民叫什么励志富婆。
明明就是个被男人抛弃的黄脸婆!
汪三翠看着对方,一身百万元拿不下的高定刺绣的落肩改良式旗袍长裙,微微坠晃的珍珠耳链,配套的镶钻珍珠项链。
还有手指上的无烧皇家蓝宝石戒指。
汪三翠眼睛都要滴血了,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但是紧接着,她的视线被另一个人吸引了。
一身拼色丝绒宫廷风长裙衬出玲珑身材,年轻的女孩冲她露出浅淡笑容,姿态温婉有礼。
于家刚回国的千金,于曼霜。
汪三翠没有忽视两人挽连的手臂,这才想起自己本以为这场宴会的目的——给楚樊修相亲。
她心里冷笑:老女人倒是好眼光,盯上于家千金做儿媳。
于家有权有势有钱,是再好不过的联姻对象。
娄女士可没她这么龌龊的想法,搭上管家手里的披肩,“樊修呢,也不来接我。”
听到这两个字,于曼霜眼里仿佛坠入一方星辰,笑容染上丝许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