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公里,白离也想起来她刚下车那会自己是走了很久才看到这里转角的便利店。
拿出手机一查车程,沈镜月这次没骗她末班车离这也要走十分钟,而五分钟前最后一班已经走了,看来她确实别无选择。
“你这…能载人?”对用度挑剔的白离仔细看着沈镜月屁股底下的老旧自行车。
“真的不会骑一半散架吧。”
大小姐高高在上的口气真讨人厌。
这大晚上的还得哄一个莫名其妙生气的alpha,已经被叮了四五个蚊子包的冷性子少女语气终于不耐烦了。
沈镜月竖起眉头,凶恶的扣了下车铃,“闭嘴,赶紧上来。”
被莫名其妙凶了声的alpha回神来她就坐上那寒酸的后座。
沈镜月一蹬地,车轮子就打转了。
活像自己抓到的猎物又飞了。
骑过一路的石子路,老街是北区最后一块旧城区,被政策放养到现在的路面自然坑坑洼洼的。
才五分钟,白离就觉得在活受罪,她屁股都快成四瓣开花了。
她突然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乖乖上车,难不成沈镜月的冷脸真的有威慑力吗?
白离这么一想,她就想到刚才沈镜月呵斥那些混混那事了。
实话实话她还真被吓了一跳,白离是倒是不怕干仗的好战分子,她是没想过瘦瘦弱弱的沈镜月还有那种气势。
“唔——”
环胸的alpha一脸认真的点头,我是尊重了沈镜月的选择,她非要带我一路的。
又是一声车铃,车手冷淡道,“下坡,抓好。”
前面一块没路灯,白离夜视能力奇差,眼见黑暗离她们越来越近她就开始不舒服了。
人一不开心,就要作妖了。
“旁边不是有大道吗?为什么不走有光的地方啊?”
沈镜月自动屏蔽这抱怨声,她算是学乖了,要和这种出行不靠脚的大小姐一般见识迟早她要被气死。
白离也发现沈镜月不理她,她完全是靠着自己平衡性坐牢的,但遇上下坡她还是得听沈镜月的。可到处看看,不说这斜坡,这车子扶手到底在哪啊?
风越来越疾白离只能扯着嗓子说话,“喂!沈镜月,你这哪有个把手啊!”
被风吹得模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似乎在生气,“我的腰难不成是摆件吗?”
要放平时,某人早得寸进尺了。
“好哇!你凶我!”
好了,胸口一下下说不滋味的闷感又让白离不开心了,她还没计较沈镜月和白染抱一起的事情,自己三番五次被凶,白离果断在屁股和台阶里选择了尊严。
就算在任务世界里,那些人不还是先哄着她吗,再一步步给她放血抽筋的。
煮熟鸭子还得有个怀柔spa呢!
结果自行车陡然加速。
重心晃起的第一下颠簸,白离本能的就抓住最近的物体。
纤细的腰肢被她从后面抱了满怀,白离也算揽腰无数,她这样一搂发现沈镜月果然比正常人还瘦些。
又是一晃荡,白离都听到自己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了。
“别抓这么紧。”
沈镜月也像是咬住牙关在说话,白离很熟悉她这种忍耐式的口吻。
一般只有她逗她到情绪最极端的时候,她才成这样。
可白离坐在后座,她只能看着女孩的背影。
沈镜月会是什么表情?生气吗?
白离想不出来,她得盯着地面小心自己的鞋底不要被地面摩擦过去,本来自行车就低的后座对她的肢体更加不便。
越发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白离也有些迷茫。
实话实说,她这一天究竟干了些什么啊。估计给白染准备起礼物就是她脑子抽筋的开始,刚才又看到沈镜月和白染抱在一起,她跟个毛头傻子一样还乱跑,现在又是被沈镜月找到她一个alpha还要被小姑娘送回家去。
白离心想真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怎么一遇上沈镜月,她总要做出些不像自己的事了。
感觉和16岁的自己差不多,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冲动。
“太滑稽了。”
白离突然就这样哈哈大笑起来,她爽快的笑声被风带去了前方。
沈镜月目不斜视,直到后腰的颤抖显明到她忽视不了了,“你笑什么?”
“真爽快!沈镜月!再骑快点呗!”
沈镜月唇线一抿,握紧车把,她的笑意被压在镜片后,依旧端的是那个冷酷声线,“你飞出去,我也不会管你的。”
白离哼了声,“我稳如老狗。”
车轮子呼呼的转,风打过年轻姑娘白嫩的脸蛋,沈镜月想,大半夜带人骑车她是不是有病。
下一阵风来的时候她突然嗅到了熟悉的血味。
沈镜月慢慢在路边刹车。
她转身捉住白离的手往有光的路灯一看,沈镜月眼神变了。
白离见沈镜月皱紧了眉头,她的手指微微缩起来,一种逃避的羞耻感让白离手臂肌肉紧绷起来。
她笑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哎呀,不是ao授受不亲吗?沈同学这样做不太好吧。”
但沈镜月看上去脸色更难看了,她松开手没说一句话就往一个地方跑。
白离被留在原地,孤零零的一条路上只有她头上的一颗灯泡亮着,黑暗从四面八方向这个人压来。
她慢慢抓住沈镜月的座椅上,带血的手指扣紧底下的弹簧里。
白离苍白着脸弯下腰,果然,她还是不能熟悉这种黑暗。
“……”
“在我走之后,把脸蹭到我的车座上,我可以认为你在做变态行为吗?”
白离闷笑声咕噜着喉咙,“我刚准备骑着它跑路了,没想到它主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拍起大腿像是非常欠揍的说,“太可惜了!”
沈镜月眯起眼,伸手卡着白离的脸往后倒。
白离心想她居然没和我一般见识啊。
下一秒,“行了,给我伸手。”
“干什么啊……”
当白离看清沈镜月的动作后,插科打诨的笑意戛然而止,沈镜月手里拿着药店贩卖的创可贴,她就对着头顶昏沉的路灯一脸认真的去扣那个撕条。
白离慢慢的不再露出那种虚伪的笑容了。
“你在干什么!”
突然沈镜月冷意十足的呵斥让白离拉回自己的魂。这下子指尖上又酸又麻的痛痒感让她倒嘶一声,她才发觉自己手指上全是血。
沈镜月紧攥着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让它别折磨自己的同胞了。
看清楚伤势的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本就被酒瓶碎片擦伤的指节现在又被人一揉更是惨淡,好歹干涸了部分的伤口现在又破了些新鲜的血液,未免有些触目惊心。
而就在刚才这个alpha像是没知觉一样的用指甲去扣那块血疤。
算是伤上加伤了。
沈镜月呼吸一顿,抬起的眼眸里被怒火沾染的亮腾腾的,这一次她无所畏惧的让胸口里那团出不去的暴躁泄出。
她冷冰冰的语气像是零度以下的冰锥刺骨,“你不疼?”
白离想当年我被人抽骨头的时候一声都没叫,现在就这点小伤口她还能哭着闹着不成。
她心存了些炫耀的意思,“当然不疼。”
但落在沈镜月眼里,这就是只蒸熟了的死鸭子还想着嘴硬。
“是吗?不疼是吧。”沈镜月冷笑起来。
她攥住了白离的手腕,使劲一掐。
“卧槽!”白离猝不及防的叫出声。
路灯忽闪忽闪的,它见证了一个alpha是如何泪不轻弹到泪珠大颗大颗落下的悲惨过程。
堪称纪录片,绝对真实性。
“你干嘛啊!”白离抱着自己的手是真伤心了。
好面子的大小姐都没管上自己眼泪往外冒,她耐得住大痛,但皮肉被人揪起来一点的那种细痛她却吃不消。
沈镜月却笑起来,“看来你这下是真痛了。”
“你!”白离眯着泪花看沈镜月那张脸,也知道她是故意使坏了。
“你幼稚不幼稚!”
沈镜月看起来都不想听人说完,带着不知轻重的家伙一手拎着自行车就往来时的方向拽。
白离被这么一强拉声音都有些变调,“去哪?!”
前面又是一片黑,她不想过去。
沈镜月头也不回的把她往药店里带,“找人给你包扎,你手都伤成这样了,是买一个创可贴能堵上的事吗。”
夹枪带棒的恼怒口气在这深夜里莫名让人感觉难受。
白离看看远处只有一点小光的药店,她硬着头皮跟着走。
进了药店,白离才放松肩膀。
她冒了一身冷汗。
店员看着这两个少女,一个脸上汗津津的还沾着满手的血,另一个女孩刚进来的时候还是礼貌的很现在已经是臭脸摆在脸上了。
店员飞速给白离包扎上绷带,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回程路上毫无交流,白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着发慌的去扣那个蝴蝶结。
好在店员技术不错,没让她得逞。
直到沈镜月把白离上出租,她们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少年人的激情也都熄灭在了这寂静的深夜里。
沈镜月回家躺在床上,难得翻来覆去。
她趴在窗台看月亮,她睡不着。
今晚的事跌宕起伏的太快了,这可能是她对白离为数不多实施出来的大胆行径,以往那些嫌弃的想法都是憋在心里的,可惜唯独今天的白离实在让人恼火的要死。
“幼稚鬼!”
她还是被郁气堵得发慌。
可一想到奶奶的事情,沈镜月因怒气染亮的眸子逐渐复杂起来。
白离这个人,很奇怪。
她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也没展现过那种凶恶残暴的性情,从转学到现在她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反倒一直帮助自己的人只有白离。
正是察觉到这点,沈镜月才会对白离感官复杂起来。
她似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毕竟她对白离先入为主的所有印象,都是从白染那里来的。
沈镜月又惊觉起来,对啊!我应该站在白染那边的,我喜欢的是白染,是那个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女孩。
她一遍遍在深夜里说着,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那我在犹豫什么呢?
沈镜月扪心自问,可17岁的少女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差点喘不过气,这些过于冗杂的烦心事原谅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理清了。
“啊!”
沈镜月泄气的捂着眼睛。
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想懂!全是白离那家伙的错!一定是那家伙太混蛋了!
沈镜月一掀被子,闷着一肚子把自己裹成粽子那样。
她希望自己今夜的梦里再也不会出现那张嚣张艳丽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