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梨小心翼翼地去床边拿起自己包裹:“我,我马上走……”
刚一回头,就被人拎住了后领子:“慢着,你往哪里去?”
东梨道:“我我我我出去。”
黑衣人笑道:“让你走了,我不是白忙了?得委屈你,先跟我走一趟了。”
他说罢推开窗户,抓住东梨便跳了出去。
同一时刻,大门被推开,江照夜的一声“东梨”,被吞进了肚子里。
他看着还在微微摇晃的窗户,凝神听了听远处动静,立刻关上门,向楼下走去。
他走的后门,走出后很快就钻进了一条堆砌着杂物的小巷之中。
巷道狭窄复杂,盘根错节,东弯西拐,几乎像一座迷宫,他走进去之后,很快听见身后,他刚刚离开的客栈门口,一阵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那是谢良玉带着雪影川的弟子来捉人了。
还好房间里还有董蝎子,董蝎子昏迷前变成了他的模样,足够糊弄一阵了。
他想到这里,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半响,然后才缓缓将手放下,继续往前,走进了迷宫般的巷子的深处。
但是没过多久,他神色便浮现出一丝痛苦,步子也越来越慢了。
其实自从从客栈下来,他的步伐便虚浮得厉害,神色也颇为狼狈。董蝎子下的药短时间散不了,他只能勉力咬破舌尖来保持清醒。
只是这药效如涛涛江水,绵绵不绝,一浪胜似一浪地涌来,光靠他自己的意志,似乎快要抵挡不住了。
眼前的东西几乎出现了重影,他扶着墙壁,慢慢往前,背上汗水很快打湿了衣衫,谁知误打误撞,正好走出了巷子,一道凉风迎面刮来,汗湿的衣衫被风一吹,凉得彻骨。
他心知此时的环境并不安全,掳走东梨的人还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他不能倒下。
但是药效一阵强似一阵的发作,他身上也越来越热,脸上烫烫的,红了一片,嘴唇被咬出一片红印,热气蒸得眼睛里水蒙蒙的。
他下意识扯开锁骨旁的领子透气,这会儿药效上头,一点不觉得凉,连寒毒都不发作了。
不远处的屋脊之上,黑衣人一手拿刀,一手捂住东梨的嘴巴,看了许久,迟迟没有动作。
东梨被捂得难受,“唔”了两声,想要提醒江照夜快走,黑衣人蹲下到她身侧:“本来还想用你来引他上钩的……不过现在看是用不着了,这倒霉鬼竟然中了药,让我去给他个解脱吧!”
他将东梨定在原地,颇有些意兴阑珊道:“看起来真是普普通通嘛,亏得周季那么忌惮,真是杀鸡用牛刀。果然人老了,胆子也小得像飞鼠。”
他说罢一手提剑,一边从屋檐之上跳下,悄无声息地在暗巷之中强行,飞速逼近巷子尽头的白色人影。
潜行途中,心中却不可避免地想:上一个让周季这么害怕的,似乎还是……那个人。
他念头刚起,人便冲到了江照夜身前,三尺的宽剑直直刺了过去,恰好柳稍上一滴露水落下,正落在亮白的剑背之上,水珠一分为二,四散溅开。
树下的人似有察觉,转过头来。
没带面具,那是一张分外熟悉,令他梦寐不忘,接近一百年的脸……
江照夜眼神涣散,只脸颊红彤彤的,眼睛里水光十足,漂亮得惊人,他偏头盯着浑身黑衣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从这幅武装到手指甲的模样看透他真身的,忽然喃喃道:“叶……寒英。”
剑微微一偏,重重刺在树上。
还真是他。
从业数十载,从来无往不利的叶寒英愣在原地,既不知道自己如何暴露的身份,又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种情形下重逢的故友。
他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嗨,好久不见,有人要买你命,托我来取你性命。
——啊,那个,我也不是故意想杀你的,你知道嘛,杀手,赚钱为主,主顾只描述了你的特征,没说你是谁,你也不要怪我。
不行,这也太没气势,这是任务现场,自己是个杀手,应该果断一点!
——江照夜,你还有本事回来?不过你来的不巧,有人用半副身价的价钱买你性命。对不住了,好歹朋友一场,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行,就这样说。
叶寒英把剑□□,正要开口,江照夜突然伸出手来,一下将他抱住。
“叶寒英,你没事吧?”
叶寒英一下愣在了原地,江照夜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似乎觉得凉凉的挺舒服,又蹭了蹭。
叶寒英僵了片刻,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起立了似的,说不上什么感觉,挺怪的。
他愣了片刻,随即道:“江照夜你怎么这么肉麻,赶紧给我松开!”
江照夜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粘人至极,虽然神色还是清清淡淡的,但被他说了之后,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叶寒英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
闷闷的声音从颈窝里传来:“嗯……你好凶。”
得,还撒上娇了。
叶寒英气笑了:“江照夜,你疯啦?”
江照夜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一点,自己抬起了头,看着他的脸,半响后,轻轻一笑:“我没疯,我见到你,很高兴。”
叶寒英不可避免地心里一动,几乎想回抱他一下,像他们过去流浪时,在雪夜依偎的那样,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冷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知道。”
“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叶寒英。”
“叶寒英是谁?”
“是……是小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