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在意。
他喜欢一个骗过他,将他推下万丈悬崖,与他早已割袍断义,甚至称得上仇家的……小骗子。
这个人外表温柔内里狠辣,似乎对谁都温和,实际对谁都无情,是个……永远也叫他看不透的坏蛋。
他上过他一次当,代价惨重,现在似乎,又要上第二次当。
被骗一次是天真,被骗两次,是他笨得无药可救。
换作其他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这样一问,可能就打退堂鼓了,现在往后退,还来得及,不丢脸。
但是叶寒英却不然,他咬了咬后牙,腮上青筋浮现,半响后,声音带笑,温柔地承认道:“对,我在意,江照夜,你告诉我好不好。”
如果他想占上风,他愿意让他。
江照夜头发被方才的风吹到了胸前,带着微凉的水气,堆在雪一样的脖颈旁、清晰瘦削的下颌下。
他轻轻一滞,然后攀住了他的手:“别抓这么紧,疼……叶三,你说你好歹是个债主,我连明面上的关心都没有,这样过得去么?”
叶寒英察觉到自己果然用力太重,忙松下来,又听清他说的话,愣道:“就……只是这样么?”
江照夜道:“只是这样。你难道没发现么,这样毫无付出的关心,其实……一文不值。”
叶寒英忍不住又捏紧他的肩膀。
可在他心里,明明重逾千金。
江照夜拉开他的手:“早些休息吧……这么个雨夜。”
外面已经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么个雨夜,难民无处可去,雷诸山没空回府,大雨阻隔一切。
这个雨夜,不会再有一点的好事。
江照夜走到他身后,趁他不备,在他身上撒下了一把无色的粉末。
粉末散开,落下,全部落到他身上之时,叶寒英才回过身来。
他以为叶寒英会沉默,会不开心,或者至少消沉一会儿,但是似乎他并没有。
或许是又降温的原因,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但想到叶寒英大概心情不好,于是咳得很压抑。
叶寒英却没有因为方才的事就对他冷漠,而是上前将他扶到床边:“你真是……”
是什么?他有点想不出。
他为他将靴子脱掉,里面的脚冰一样的冷,从前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看他这样也只是觉得可怜。
现在却觉得,是怜惜,怜爱……又爱又恨,又恨又爱。
下一刻,宽大干燥的手握住脚,一股暖意传来,江照夜下意识想缩走,叶寒英却没有放,将脚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暖和一点才好睡觉,不然你又没灵力,整晚都是凉的。”
江照夜垂下睫毛:“你用不着……”
“是不是想说我用不着对你这样?”叶寒英语气轻松,他调整得很快,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挑着眉头道,“江照夜,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事情就恼羞成怒,现在是我喜欢你,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事……”
“我不会因为你不回报我同样的喜欢就对你因爱生恨,也不会用对你好来要挟你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是……心疼我的心上人,你若是因此苦恼,我会立刻停下,若是只是觉得我没必要,那就错了,对我来说,很有必要。只是,要是哪一天你喜欢我了,记得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知道么?”
其实叶寒英想想也觉得大概没有这样一天。
江照夜一生中从未缺过追随爱慕者,他就是这样有这样独特的魅力,哪怕知道这花有毒,但越是危险,反而越激发起人的征服欲。
早年在黑市上,不乏财大气粗者,一掷千金想要买被废的江照夜回家。
像江照夜的人,似乎天生不该动感情,只适合端坐在神坛上,俯视着对他因为求而不得而发狂、或爱或恨,爱恨交织的信众。
江照夜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将脚捂热,然后塞进了被子里,为他盖上被子,再然后,又低下头凑到他脸边,床边照明用的夜明珠光芒柔和,照得他的脸如冰如玉。
他凝视他的脸颊,还有倒映了明珠光芒的瞳孔,江照夜握住了他的手:“说这么多,不嫌啰嗦?”
叶寒英道:“虽然啰嗦,但很必要。”
“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叶寒英一愣,随即骗他道:“我会去哪?我就去睡你隔壁,哪里也不去。不然和你继续睡在一起,我可把持不住。”
他不等江照夜说话,立刻跟着道:“江照夜,不许生气。”
然后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立即低下头,在他眼皮上轻轻啄了一口。
他一亲完,心情好了许多,手指摩挲过江照夜的脸颊,忽然道:“江照夜,看我。”
江照夜下意识看向他,只见他眼中忽然红光一闪,他觉得不对,想要闭上眼睛,可是已经迟了,不过呼吸之间,便已经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