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琉璃瓦，点染冬季的曼妙。一阵冷风吹来，宜春宫内的梅花翩翩飞舞。落在门前的玉阶上，落在回廊上的栏杆处，落在干枯的树枝头。青松翠柏的绿色生机，仿若冬日里的一抹绿意。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腊月初八。宫内热闹的忙忙碌碌，为年下预备膳食、食材、绫罗、珍品等。各处皇庄也送来新鲜的瓜果蔬菜，并且还往宫里又送来活鸡活兔，供宫里的主子玩乐。

且说青鸾来到府库，查探各处庄子送来的禽兽。便有秋影站在门口，朝着青鸾招手，并且低声道：“穆姐姐，我已经查到了白秀女的档案。白氏族谱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这倒是一件奇特的事儿，青鸾忽然明白离若的用意。看来白素兮果真是另有身份，只是如今是大年下。而且宫里经历了禧才人一事，楚云宏自然是希望宫内平和。

于是关于白素兮的事情，青鸾暂时压下，只待是来年再做打算。彼时宫里燃起了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透出喜悦的光彩。青鸾便吩咐秋影，只需要继续盯着白素兮便可。

“穆姐姐原在这里！”玖月一边欢呼一边上前，馋了青鸾的胳膊，“如今储秀宫那边正在连诗作词，苏贵人、陆贵人和李贵人她们都到了，如今就差了你——”

青鸾还未曾问明缘由，便给玖月拉扯到了储秀宫。及至来到花厅，青鸾果然看到许多人都在。她便微微向皓雪皇后行礼道：“这段时日一直忙着，未曾拜望皇后，实在是青鸾的疏忽。”

“倒也没什么，”皓雪淡淡地笑道，“先前本宫的身子一直不好，宫里又发生了这些事儿，却是本宫管理后宫无方。刚好今儿个是腊八，就让玖月把大家召集过来，一块儿聚一聚……”

按照皓雪的意思，就是希望趁着这才聚会，误会也好，隔阂也罢。都要在这里解决，青鸾听了甚是同意：“皇后果然是思虑周全，也可团结了后宫，替皇上分担了些。只是听玖月说要连诗，但不知怎么个规矩？”

皓雪听了，便对青鸾和众人道：“既然是要连诗，便要听玖月的话。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于是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皓雪便示意玖月开始点起烛火，限定时间。

玖月心领神会，遂慢慢开口：“今日题目，便以冬日腊梅为题。或是六言，或是七言皆可。我先来说一个——寒露凉透梅子，枝头打起梅果。”

“玖月怎么说起我的名字来了？”一旁的梅子正听着，忽然听到玖月的句子里，假意满脸的不悦，“都说了不要打趣儿的，我也来说一个：九月落英满地，风吹落花添香！”

到底是梅子年纪小，她这么一闹，离若亦是笑了起来。

玖月立刻鼓起掌来，笑着道：“小小侍女，也做得如此优秀的句子。可见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她说着，便看向了离若。离若只是微笑不语，平日间教授的梅子，还真是有了用武之地。

“既然梅子说了，其他侍女也要说的！”青鸾拉着素兮和彩茵的手，然后暗示她们也要说上一句。

彩茵推辞了一番，方才开口道：“一年冬风梅花落，不见去年茶香泼。”

“素兮，你也说一个吧！”青鸾推了推素兮，悄声道，“哪怕随口一句，好让皇后开心呀。”其实青鸾是故意打探素兮的，她看看素兮到底有几分水平。至少现在看来，素兮有些胆怯，不过看到她期望的目光。

素兮还是决定，自己要试一试的。她可不愿一辈子，待在紫云阁做秀女。兴许得了赏赐，可以离开紫云阁也说不定呢。素兮本来就是不识字，心里便有点忐忑。她张了张口，结结巴巴道：“白雪落红梅，瑶台玉镜，玉镜……”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很小。

夕阳西下，渲染天边一道美丽云霞。储秀宫内灯火通明，素兮半天说不出来的紧张，一旁的离若看到后，遂轻轻开口道：“白雪落红梅，瑶台玉镜垒。翩翩来人间，疑似连环佩。”

“妙哉！”玖月第一个鼓起掌来，“苏贵人将雪梅比作九天仙境，别有韵味。不知其她主子，有没有更好的句子？”

她说着，便看向了一旁的陆贵人，陆贵人却是谦虚的笑着：“我也只会做个刺绣，今儿个算是凑数吧——珠帘挂阁楼，共看梅枝头。一曲相思莫，惟愿与君候。”

相比于之前的诗词，这一首五言绝句有些逊色了。而且多了一些儿女情长，明白人都听了出来，不就是要求得到皇宠么。可是只有陆亭枝自己知道，她的心理，此刻却是想的宁王殿下。

那个与自己谈笑风生的男子，暗里偷偷给自己送药膏的男子。这般体贴与温软，开始一点一点融化陆亭枝的心口。她开始渴望，能够见到宁王一面，哪怕仅仅是一个背影。

“陆贵人即便是受了罚，也还真是不改心性呀！”青鸾故意讽刺，看来陆亭枝那颗心并不安分，青鸾对她有了一点点的敌意。

“听闻李贵人遣词造句绝妙，玖月不知可否听到李贵人的句子？”玖月立刻打断了青鸾的话，本来这次宴会，就是为化解矛盾来的。玖月也是秉承这个想法，自然是不希望节外生枝。

坐在一旁的李红袖，便慢慢放下茶盏，安然开口道：“梅花一年多盛开，只为冬雪赴宴来。一朝傲立风雪中，不肯随风折枝材。”此次做的句子自然流畅，没有在含元殿上的紧张。

听得出来，红袖的每一个句子，都带着她不可一世的清高个性。这自然也符合了她的情趣。不似离若的仙境瑶台，也不似陆亭枝的凡尘相思。更没有侍女的娇俏可爱。

也正是她的清高，才会凸显她们李家的至高权力。玖月点头表示赞许道：“李贵人果然是大家风范，接下来便是皇后和青鸾了，你们谁先来？”

自小青鸾熟读诗书，自然作诗不在话下。只是略微思考，方才开口道：“雪中着梅梅着雪，一样颜色不同夸。画卷泼墨姜君图，月下共看疏影花。”

“怎么会有‘将军’呢？什么意思？”梅子疑惑的问道。

“不是这个将军，是白石道人姜夔先生，”离若上前解释着，“先生一生爱梅，还创制了《暗香》这个词牌名，所以穆姐姐运用了这段典故。可见穆姐姐真正，把词读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