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飘飘,苍竹依依。虽然有南风吹袭,却依旧是冰冷刺骨。因为天朝京都地处北国,所以竹林也多有枯萎之状。仅有的一点翠绿色笋芽儿,也被冷风吹得缩回了脑袋。
小路长长,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雪花如飞絮,飘散在空中。沾染在枝头上,像极了春日的梨花。澄澈的天空,这便就迎来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此时宫苑内外,热闹非凡。
尤其是不断盛放的烟花,映衬着皑皑白雪,五彩缤纷甚是好看。青鸾穿着一身点翠云纹百合毛绒裙,肩头披着一件灰兔毛的披风。独自走过每一条路径,看那十分的热闹。
路过苌华苑的时候,青鸾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去看,却是一袭藻蓝色衣衫的陆亭枝。与她对面站着的,恰是风度翩翩的楚云昭!青鸾的脚步,有些挪不动步。
隔着一道镂空窗纱,青鸾看得十分清晰。陆亭枝的巧笑倩兮,于昨日的一般无二。那是唯独见到心爱之人,才会绽放出的灿烂笑容。青鸾的心口有些疼,疼到发酸。
“鸾妹妹,”楚云昭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段时间,你过得可还好?”不知为什么,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总觉着格外陌生。以前相见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在一起。
好像是自从青鸾“行刺”了楚云宏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格外疏远。青鸾回身,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曾经贴心的昭哥哥。忽然变作了别的女子身边的知己,顿觉世事变迁。
有凉风吹来,青鸾抚了抚额前的发丝。平复了心绪,然后转而笑着:“宁王殿下万安,倒还真是凑巧,在这里遇到殿下。”再没有了熟悉的昭哥哥,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
仿佛一切,都变了。楚云昭淡淡一笑:“此前答应陆贵人,接她母亲入宫来着。而今就在苌华苑等着,也算是我还给她的一份人情了。”按照楚云昭的说法,自己不过是欠了陆亭枝的人情。
可是之前的人情,到底亏欠在哪里。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因为彩茵在陆亭枝身边的缘故,还是对她心生怜悯。青鸾此时已经心知肚明,她假意笑着,心里却在滴着血。
“既然如此,鸾儿不便打扰,这便告辞了。”与其留在这里伤感,倒不如快些离开。青鸾头也未曾回,便决绝的抽身迈步。她只怕,自己会有一点点的心软和不舍。
从苌华苑出来的时候,空中的雪还在下着。有一团模糊的光圈儿,映照在天地之间。青鸾站在一株衰败的老柳树下,不自觉的往后望了望。却见楚云昭欣长的身影,站在那里。
那束灼热的目光,在青鸾看来,更多的则是一份淡漠。找寻不到往日的温暖,似乎时光的隔阂逐年累加。她苦笑着,脚步沉重的沿着湖边走着。枯萎的荷叶,诉说着夏日的炎暑。
一层云朵隐没,紧接着下起了细密的雪粒。北国的雪甚是稀少。而今一旦下起来,却也是滋润了干渴的大地。青鸾站在雪中,看着迷蒙的世界,眼前一片朦胧。
细雪绵绵,飘渺云烟。午后起了些许雾气,迷迷蒙蒙。煞白的天空,氤氲着阴天的气息。纷纷扬扬的雪粒,打湿了青鸾的发丝。她肩头的披风,而在此时也显得格外沉重。
“朕等了你好久,怎么站在雪里呢?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楚云宏熟悉的声音响起,但见他举着一柄小伞。为青鸾遮风挡雨,然后将她轻轻揽在怀里,给与无限的温暖。
青鸾抬起头来,看到楚云宏那双关切的目光。是了,就是这样的眼神。充满着无限的怜爱与在乎,青鸾只是觉着好累。她贴在楚云宏的心口,顿觉天地一切化为乌有。
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让青鸾万分依恋的怀抱。她第一次偎依在他的心口上,贪婪的簇拥着他的腰身。从此以后的风雪无阻,这里永远都是青鸾安稳的家。
正阳殿的暖阁内,暖炉上滚烫着热乎乎的姜汤。楚云宏一面用热毛巾擦拭她额角的汗水,一面盛了姜汤来在旁等着。迷蒙中睁开睡眼的青鸾,看到楚云宏的忙前忙后,感动到眼眶湿润起来。
“喝碗姜汤暖暖身子。”楚云宏轻轻扶起青鸾,然后端着姜汤。用小汤匙搅动着姜汤,然后一勺一勺的送入青鸾的口内。直到看着她把姜汤全部喝完,楚云宏方才放宽了心。
随后他又为青鸾掖了掖被角,这才叮嘱道:“如今你好好睡一觉,夜里发发汗,身上就会好很多的。”看似平淡的话语,却是如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射着青鸾的心田。
“皇上,”青鸾忽然开口,唤住了转身离开的楚云宏,“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不值得皇上如此——”似乎楚云宏所做的一切,对于青鸾而言都是一种亏欠。
谁知楚云宏听了,不觉淡淡一笑:“值不值得,朕说了算。”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是温暖了青鸾的心房。只是她分明看到,楚云宏的背影格外孤独。于是这一夜,青鸾无眠。
翌日清晨,雪停了。风儿将雪粒携裹到树枝上,倒是与梅花相得益彰。青鸾醒来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及至她下了床去,却看到桌案上摆放着的一只小小食盒。
“姐姐可算是醒了,这是皇上为姐姐准备的早膳!”秋影忽然探过脑袋来,欢喜的说道。
青鸾揉揉发酸的脑袋,问道:“皇上呢?他人在哪里?”
“皇上五更天的时候,就去了书房看书。”秋影回到。
此刻唯有青鸾心里最清楚,这年下几天的假期。不是楚云宏不愿意见自己,他是在躲着自己。因为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罢了。孤独,永远都是楚云宏的代名词。
于是青鸾传唤秋影,给自己一件披风,她决定要去看楚云宏。这么些年来,他为自己做了许多。她不可以亏欠他的,一份人情也不可以。谁知秋影却是拦了下来:“姐姐千万别去,这会子皇上正烦呢……”
原来昨天正月十五的时候,楚云昭约定了陆亭枝的母亲进宫。谁知半路上,陆母竟然暴毙身亡。陆亭枝哭的双眼红肿,于是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楚云昭身上,青鸾亦是忧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