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迷蒙,弥漫在空中。不消盏茶功夫,天地之间交织成一片透明的珠帘。站在楼阁处俯视,可以看到宫墙外那处气宇恢宏的李家宅院。作为天朝开国功臣,李家府中占了大半条街。
银钱、米粮、房产、地契、商号等大多数都是李家所开办的。如今朝廷下了旨意,要将李家暂时查封。一时之间,整条街上变得格外清净,那些店铺伙计也都纷纷避祸去了。
楚云昭带领着御林军,将李家宅院迅速包围起来。庭院内的女眷见状,唬的面色苍白。亦是抱作一团,看着御林军将宅院内的瓷器啦,朱钗首饰啦,锦缎银钱啦通通收归府库。
似乎李家从来不会想到,自己也会遭逢此大难吧。他们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家财产,被统一收归国库的时候,满心都是惶恐的。当李成平也被带上枷锁,赶出府门的时候,李家人更是绝望了。
“夫人莫要悲戚,”李成平对那个嚎啕的妇人说道,“皇上不过是,要问我几句话罢了。说不定关我几天,就会放出我来的。何况女儿在宫里做着贵人,她也会照顾我的。”
奈何李夫人似乎早就洞察了一切,她上前拉着李成平的手。痛哭着摇头道:“老爷难道还不明白么?当初早就说过,贩卖罂粟实乃欺君之罪。老爷偏不信邪,这次可真就完了……”
谁知李成平却是微微笑着,一面安抚她一面故作轻松道:“我李家乃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我想皇上必不会拿我怎样的。夫人只管放心,家里一切就有劳夫人了。”
李成平最后看了一次夫人和这个家,方才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这里。他心里很是明白,宫里查出的罂粟花粉。一切证据都指向了惠妃与红袖,那么这次李家在劫难逃了。
此时天色灰暗,空中的雨下个不停。这暮春时节的雨,如今却是格外寒凉。李成平被关押在大牢的时候,听得很是清楚。他的罪名是“毒害皇后的凶手”,罂粟花粉是最好的证据。
望着小小的一方牢狱,李成平不觉暗自嘲讽。这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兔死狗烹的下场,可惜他为天朝戎马倥偬,最后却是变成了毒害皇后的凶手。还真是可笑,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接下来的两天中,便有几个狱卒前来送饭。李成平根本就吃不下去,他很想知道,自己最终是会怎样评判。还有他的可爱的女儿惠妃和侄女儿红袖,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李大人,好久不见!”青鸾笑着走进来,还吩咐了狱卒,带来了上好的酒肉。她挥一挥手,便有狱卒抬了桌子进来。很快从食盒里,拿出四样小菜,并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李成平见了,遂冷冷一笑:“莫不是践行的酒水吧?亦或是下了毒,趁此要我李成平死了!”他警觉的看着这坛酒,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青鸾是御前侍女,也是有权利抉择一切的。
“李大人委实是想的多了,”青鸾一面说,一面倒了两杯酒,自己先饮了一杯,“李惠妃和李红袖都被拘押了,只要大人交代罂粟花粉的货源地,我定会告诉皇上对你从轻发落。”
风猛烈的吹着,雨水亦是携裹着纷飞的黄叶,在空中盘旋。仿佛一夜之间,竟是回到了残冬时节。灯火烛影下,青鸾大口大口的饮着酒水,听李成平将关于惠妃与红袖的故事,格外认真。
原来惠妃自小身子虚弱,喜静不喜动。红袖却是活泼好动的姑娘,总是喜欢拉着惠妃出去玩耍。谁知有一次,惠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红袖竟也不去理会。独自跑了,为此李成平很是气恼。
“若不是红袖父母早逝,我也不屑领养她!”李成平恨得咬牙切齿,“个性孤高自傲,还害的我女儿……不过好在她个性要强,在宫里至少能做惠妃的伴儿,不至于惠妃被欺负……”
青鸾听得分明,原来红袖始终不过是惠妃的挡箭牌。当初李成平见惠妃不得宠,又总是深居简出。便将红袖送入宫里,谁晓得最后会惹出如此祸事。李成平不觉不住叹气,喝着闷酒。
“这么说来,难道是红袖要做皇后,对皇后下的毒手了?”青鸾故意有此一问,就是要看看李成平的反应。不管怎么说,红袖也好,惠妃也罢,总归都是李家的罪过。
连波雨雾,纷纷绕绕的门外。青鸾见李成平不予理会,遂又自语道:“可是后宫之中,怎么会查出罂粟花粉?必定是宫外有人接应,不然李贵人怎会得此花粉?”
“原也不过是,为了惠妃娘娘……”说到这里,李成平不觉沉默了好一阵子。据他自己说,惠妃自幼落下了病根儿。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尤其是到了寒冬咳嗽的总不见好。
罂粟花粉具有很强的抑制性,惠妃用过一段时间,效果还不错。但只是罂粟花粉也有一定的毒性,宫中明令禁止的。“谁想到,红袖竟是为了一己私利,利用惠妃!”
也不知道李成平所言是真是假,但惠妃身体虚弱倒是真的。倘或按照他的说法,那么惠妃宫里查到的罂粟花粉,实则是为了给自己治病所用。也就无所谓谋害皇后了,倒还真是很好的说辞。
此时宫外响起了沉闷的更漏声,显然是宵禁时分到了。青鸾起身,最后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即便你所言非虚,然则皇后薨逝实乃罂粟花粉作怪。惠妃和李贵人,谁都逃不过去……”
离开牢狱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彼时秋影驾着一辆小马车,吩咐青鸾快些上车。青鸾很是感激的看着秋影,这个丫头几日不见,果然懂事了许多。及至她上了车子,才看到了楚云昭。
“昭哥哥怎么也在?”青鸾内心的喜悦油然而生,她欢喜的拉着他的手臂,开心之情溢于言表,“我就知道,昭哥哥一定会帮我的!李家这就要倒台,皇上定会感激与我!接下来便要对付苏家了!”
听着青鸾开心的言语,楚云昭却是满怀愁绪。原来他为她做的一切,终究是为了她所在乎的那个人。有的时候,楚云昭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傻。可是看着鸾妹妹开心的笑,他亦是心满意足。
风大雨大,可是青鸾满足的依偎在楚云昭的怀里。宁愿这是假象,宁愿这是短暂的幸福。楚云昭都会好好珍惜,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般“纵容”却成了青鸾日后最大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