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有雾,薄凉。春寒料峭,山头挂着一抹早霞的阳光。在枝头一寸一寸的升上天空,打出一片霓虹色来。原本热闹的后巷,此时却是满目萧条。御林军查封了整条街,每天都在巡逻。
于是街头再也不见高声叫卖的小商贩,亦是不见来往的客商。当锦瑟最后一次,用留恋的目光看着“留客饮”酒肆的时候,满心都在滴血。尽管这里不是她的家,却也是有些许的温暖。
起风了,湖边的槐花飘飘落下。在湖面上泛起点点细碎的涟漪,像极了这个季节的春愁。锦瑟闭上眼睛,被押往宫里的牢狱之中接受问询。一路上,她的脑子都是乱乱的。
送进来的饭食,锦瑟没有什么食欲。一天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锦瑟都是恹恹的样子。她独自一个人,抱着双膝蜷缩在小小的角落里,头也不抬的哭了整整一天。
及至苏泽义来看她的时候,她那双红肿的双眼,着实让人疼惜。苏泽义上前,轻轻抚着她凌乱的长发。然后轻轻蹲下身子,拿出那条绢帕来。为她擦拭泪水,动作格外的轻柔。
在锦瑟看来,苏泽义的到来就像是一道光线。直直的射入她的心房,让她顿觉春日般的温暖。她微微抬起头来,看到苏泽义眼眸中的那份关心和在乎。心里的恐惧,骤然消失的毫无影踪。
于是她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入他的胸膛。任凭泪水洒落衣襟,滑落脸颊。仿佛这个怀抱,来的恰到好处。给与她足够的安全和温暖,让她能够在迷茫中得到一丝丝的慰藉。
苏泽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唬了一跳,才要推开她的时候。却是听到了她低声的啜泣,遂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你只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我自会料理好一切……”
这些话在锦瑟听来,甚是满足。让她那颗飘零已久的心,似是寻到了最终的归宿。这个温暖的港湾,锦瑟格外的依恋。过了许久,她才慢慢从他怀里钻出来,不好意思到:“适才失态了,苏公子。”
“公子”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苏泽义顿感十分陌生。他想起素兮唤作“苏大哥”一称呼,也走总觉着十分不妥。遂开口道:“以后你只需唤我的名字,不要这么客气了。”
他呼出的热气,在锦瑟的心头荡漾。她不觉微微泛红双颊,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泽义……”这一声甚是小心,却又格外亲昵。如同刚刚初升的嫩芽儿,青涩娇嫩。
一只小小食盒,承载着几多关怀。苏泽义特意从自家厨房,熬煮了新鲜的鸡汤。带来给锦瑟补身子,还另外带了一床棉絮锦被:“这里冷一些,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子。”
“多谢公子。”锦瑟还是不习惯唤他的名字,反而对这份关怀十分羞涩。她抚着轻柔的棉被,心里漾起轻轻的喜欢。忽然,从牢狱另一头传来一个女子嘶吼的声音,锦瑟听出那正是素兮。
她忙丢开锦被,抓着牢狱的门槛往外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心里着实着急的问道:“姐姐被关在哪里呢?怎么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自进了牢狱,还未听得素兮的任何消息。
淡淡的阳光穿透云层,在池塘间婉约的铺展开来。锦瑟眯起眼睛,踮起脚尖似是可以触到阳光的流年。奈何光阴离散,她的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努力的结果,仿佛总会违心。
“锦瑟,你别这样,”苏泽义见到她的眼圈儿红红,心里格外难过。他上前将锦瑟拉入怀里,给与她一个诺言,“相信我,总会救你出去的。”短短月余相处,苏泽义对锦瑟有了轻轻的好感。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变得格外漫长单调。锦瑟期许的冲着牢狱的大门,远远望着。渴望可以出现苏泽义熟悉的身影,然则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不错还好,她每天都会收到他送来的膳食。
今天鱼头豆腐汤,明天小鸡炖蘑菇,后天里脊茄鲞。锦瑟知道,他是在乎她的。不然怎会这般对她?还特意在膳食里,加上她最喜欢的番茄酱?十天后的一天下午,锦瑟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你可以走了,”狱卒满目喜悦的对她说道,“苏公子在门口等你,他为了你着实费了不少心思——”锦瑟难以置信的看着狱卒,心里犹自不信。她踟蹰着走出牢房的大门,顿觉一阵阳光刺的眼睛生疼。
隔着指缝间望过去,她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的身影。但见苏泽义穿着一袭宝蓝色长衫,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阳光格外耀眼,苏泽义向她伸出手来笑着。锦瑟这才张开臂膀,飞奔到了他的怀里。
“你自由了,锦瑟。”他用绢帕,为她擦拭脏兮兮的小脸儿,笑着说道。想起这些天的奔波,换来锦瑟的出狱,倒还真是值得的。牵着她的小手,苏泽义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回到苏府的时候,时间已经辗转到了下午。走进苏家的庭院,锦瑟顿觉恍如梦境。眼前的小桥流水,假山古松,水廊亭台。可是她做梦吧,她揉了揉眼睛,感觉甚是真实。
“白素兮承认了一切罪责,”苏泽义与锦瑟对坐,共饮茶水,“于是大理寺就上奏皇上,下了海捕文书。另外,将你释放出来贬作平民。你以后,不再是羌族的公主了……”
这番话在锦瑟的脑海里,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她不曾想到,她的姐姐竟然会替自己顶罪!要知道,刺杀天子等于死罪呀!锦瑟忙抓着苏泽义的手,满怀焦虑道:“那姐姐她,会怎么样?”
“按照天朝律法,自然是处以极刑。”苏泽义抿了一口茶水,“还有她的同党也要被抓,包括当年收养她的那对白氏夫妇。羌族那边,依我看来,也必定会发生一场战争的。”
原来羌族还未得到消息,楚云宏便草拟了诏书。等到春耕过后,秋后储备了粮食。今年冬天就会攻打羌族,看来羌族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听着苏泽义淡淡地说着,锦瑟却是沉默了。
不管如何,这次锦瑟输得一败涂地。姑且保住她的命已然不错,她不会在要求什么了。仔细想来,若是早些劝解也就不会错了。锦瑟望着天色渐暗,想到了萧誉轩,或许他会帮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