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观察阿玦的神情,试图在找到证据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阿玦将口中糕点咽下,挽出一个灿烂的笑,含糊道:“好吃。”
见阿玦这般毫无防备,她知晓自己推测错误,又怕糕点真的有毒,急忙撩开碍事的头纱,起身道:“快吐出来!这糕点可能有毒!”
沉重的嫁衣和首饰加身,她的脚步难免不稳,不小心打翻桌旁的香薰炉,可她也顾不得去扶,一心冲向桌上酒杯。
阿玦大惊失色,慌忙吐出口中残余糕点,可已有一小部分咽下,怎么也吐不出,只好用手指头去抠嗓子眼,强行催吐。
幸好知道得及时,再加上她今天长时间未进食,因此也能吐得七七八八。
顾惜依将手中的酒递上去:“快漱漱口。”
在这生死关头,阿玦也顾不上君臣礼仪,立马接过酒杯,仰头漱口,连漱两次才放下心。
“对不起,对不起!”顾惜依一边帮阿玦顺着气,一边道歉。
万一这糕点真的有毒,那她就成了杀人凶手。
阿玦惊魂未定,喘着大气问:“这糕点为何有毒?是何人要毒害奴婢?不,毒害太子妃?”
“我也不知道。”
阿玦定神细想一番后,提出了质疑:“今日吃穿用度皆由镇国府和宫里准备,经过层层把控,不可能有毒,太子妃可是弄错了?”
顾惜依有些动摇,解释道:“我方才突然觉得胸闷口干,浑身不舒服,就以为是糕点有毒……不好意思,让你虚惊一场。”
她这般有礼貌,着实吓了阿玦一跳:“太子妃别这样,奴婢可受不起。太子妃觉得胸闷,可能是屋里不通风,闷着了,吩咐奴婢去开窗就是了,不必如此紧张。”
顾惜依觉得阿玦说得有理,便借坡下驴道:“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
她挠挠脑袋,可又被凤冠上的羽翼扎了一下,疼得她立马收回手:“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害了你呢。”
这一番推心置腹,把阿玦感动得不行,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太监通报声:“太子到!”
屋内主仆二人顿时傻了眼。
地上那滩水渍,被打翻的香熏炉,还有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
顾惜依倒吸一口凉气。
身边的阿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跪下了,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跪的时候,太子司卿池已然踱步进了内室。
跟着两个太监后拨开帘子站定,太子司卿池紧随其后,不急不缓,风度翩翩。
他身着红色通天冠服,金丝绣制的腾龙跃然于上,其旁是一只略小的凤凰,与之缠绵相伴,再旁是银丝勾勒的各种吉祥图案,繁多却不杂乱。
玉冠华服之下是一张俊美的脸,眼窝深邃,挺鼻薄唇,许是在屋外受了冻,鼻尖和脸颊稍稍泛红,却没一丝的媚态。
好看!
顾惜依暗暗感叹,可当她仔细再看时,却发觉司卿池的眼尾似乎在隐隐跳动。
糟糕,太子好像生气了。
几乎出于本能,顾惜依迅速将红纱放下,一个斜跨步冲到床边,摔坐在床上,双眼紧闭,活脱脱像只鹌鹑。
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司卿池一脸懵。
“参见太子。”阿玦行礼道。
司卿池自觉失态,正了正神色,瞥见阿玦手中的宝石玲珑杯,和地上那滩水渍,眼尾又是一跳,问:“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中并无愠意,可阿玦仍是身子一颤,立马请罪道:“奴婢该……”话说一半,发觉太子大喜之日说不得晦气字,她顿了顿,将头埋得更深,道,“请殿下责罚。”
坐回床上的顾惜依屏气凝神,可等了几秒,司卿池依旧未出声,屋内安静得可怕。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虽看不清司卿池的神情,但她仍能感受到周围压抑的低气压。
她缩了缩脖子,道:“那个,其实是我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噎住,阿玦拿合卺酒给我顺一顺而已,你不要罚她。”
司卿池再次将目光移到床上那人,宽大的嫁衣下的人小巧精致,声音怯生生的,却说得无比坚定,颇有一番……嗯……慷慨就义的感觉。
他收敛好情绪,淡淡道:“吾知晓。”
见顾惜依自称“我”,他也用了谦称。
旁边的太监在心里抹了把汗,出来打圆场,对阿玦道:“还不快把香炉扶起来,重新倒上酒,误了吉时你可担不起!”
“是。”阿玦急急站起,收拾残局。
一对新人,一个端坐在床上,一个负手立在床前,隔着红纱相望,朦胧旖旎,却没有一丝情|欲。
杀害“自己”的凶手会不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