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阳以不可违抗地口吻说道。
但王玉兰却是一脸的不屑,“这不用你操心!”
“妈,我说真的,我怕我走以后我弟会跟着村里的混子到处乱跑。”
“呵,东明又不认识谁......你也别在那瞎操心,想想看你自己怎么把你自己照顾好吧。”
“好吧!”向东阳有些无语。
不过也能理解,向东明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
于是他决定到学校之后,每天就给母亲打电话提醒一次,说不定就能阻止上一世的悲剧发生。
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了。
向东阳没在说话,随后找准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现在还不走是吧?”王玉兰突然问道。
“是,是啊!但是我七点就要出门,晚上八点的车。”
“我知道,现在不还早的么,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去你几个达达家转转,说一声你今天要走,至于送不送你是他们的事。”
“你不去,到时候人家还会以为你上了个破大学,架子就大的不得了,再说了,好歹他们也是亲的呀!”
向东阳想了想,觉得母亲的话很对,是要去看看。
随后带着弟弟急急忙忙走出了家门。
他们先去了他二爸家,向东阳二爸去世的早,屋里头就剩下他二娘一人,他二娘身体也不好,是个药罐子,知道向东阳要去上大学了,也没什么东西送的,就叨叨地说了几句鼓励他的话。
大概意思是,咱家穷,上大学后一定要争口气,随后又看着向东明不住地叹气,说他这辈子已经没希望了。
来到他三爸家,他三爸和三娘碰巧都在。
看到这个家,向东阳无意中又感慨了一把,没想到三爸家还仍旧这么穷——两间不大的旧砖瓦房,厨房还在窑洞里。
夕阳的余晖穿过那简陋的厨房,向东阳仍旧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臭抹布味儿,仿佛是从案板上渗出来的。
这味道已经在向东阳心中深深地打下了烙印——这是一股牛皮癣一样的贫穷的味道。
向东阳母亲时常评价他三爸,说他是个馋嘴懒身子人,一个大男人不出门打工赚点钱,整天待在家里。
可当他看到走路一瘸一拐、两条细瘦的腿都快要支撑不住那薄如纸片的身子的三娘时,他就知道原因了。
这时候他三爸看起来也还不算老,可他三娘却已经像是大了他三爸十岁之多,而且身上还散发出一股一股很难形容的酸臭味。
这是因为她长年累月在病床上躺久了的结果。
向东阳知道,他三娘正是被他大嫂龚丽珍打成这样的,当初也是因为他三娘多嘴多舌,在人背后说了她的坏话。
可这事放到现在来看,向东阳仍旧感慨居多。
毕竟他也不能真的去怪他三娘多嘴多舌,他也不能真的去怪他大嫂手上无情。
只能让时间去淡化了。
仍旧,向东阳跟他三爸之间没有多少话语。
“哦......要走了吗......哦,好,好。”
脸上的笑容都很勉强而犹豫,以至于临走的时候,向东阳竟都感到这个告别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亲戚之间的闲窜门,显得格外平淡,甚至还让他心中莫名生出些许的失落感。
不过出门后没走多远,他三爸突然又叫住了他。
“东阳,你等一下。”嘴里严肃地说着,一边冲了上来。
向东阳掉转过头,他三爸拿着一张浅灰色纸币走过来,只见那纸币泛黄陈旧,一角已经撕裂,勉强用粘鞋底的浆糊粘连。
面值是20元。
准备递给向东阳,向东阳不好意思去接,赶紧趔开一边去,他并不是嫌少,只是不忍心去收,因为这二十元可能就足够他们半年的水费了,或者至少能给他三娘买几盒降压药。
可他三爸硬是一把给塞到了他怀里,说道,“东阳,你可别嫌少哟!三爸也没什么再给你的,就这钱你拿着,路上口渴了买点水喝。”
......就这样,向东阳一咬牙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