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且不说顾盛怀明明最重孝道,太后犹在,他太可能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不说,之前天晟帝已经将顾瑾知认了回去,顾瑾知竟向着天晟帝,靖王的狼子野心和实力,又怎么会瞒过天晟帝的眼睛。
他不可能对靖王没有防备。
更不可能将禁卫军的指挥权交到他的手上。
顾修恒想不通。
“靖王叔,您这是何意?”
心里慌乱无比,但顾修恒还是强装镇定,准备上前去打招呼。
靖王站定,冷眼看着太子上前,待走得近了,才让护卫拦下。
在顾修恒等人诧异的眼神注视下,靖王从袖子里拿出一道圣旨。
他言简意赅道:“奉皇上的旨,前来捉拿乱臣贼子顾修恒。”
顾修恒面色一白,咬牙道:“怎么可能!靖王叔,您是不是弄错了?”
靖王却懒得再跟他浪费口舌,他冷眼扫过众人,语气冷漠道:“圣人有令,凡同顾修恒勾结者,就地格杀!”
此言一出,时间在这一瞬都似是静止了一般。
一个瞬息之后,有胆小的人已经控制不了发软的双腿,跌坐在了地上。
顾修恒的面上血色褪尽,苍白无比。
他强忍着发颤的牙根,皱眉道:“靖王叔,会不会是弄错了?父皇他不是”
不是已经中了毒吗?
这句话顾修恒到底没有说出口。
靖王冷哼了一声,目光如炬的看着顾修恒:“皇上身体无碍,你大可放心。”
“废太子的诏书已下,多说无益。”
说完,靖王抬手就准备下令。
顾修恒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来不及想为什么母后都亲自出手了,天晟帝没有中毒,来不及想母后那边到底怎么了。
更来不及想本来已经掌控在手的禁卫军为什么会临时倒戈。
甚至他来不及想,过去这么长时间,巡防营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他只知道,眼前的顾盛怀下一刻是真的要杀了他!
那种濒死的绝望再一次摄住了他。
这让他想起,上一世被废的他躲在偏院,最后还是被顾俢礼的人找到。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洞穿自己胸口的剑有多冷。
眼下,再看到那闪烁着寒芒的长剑,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又被刺了无数回。
顾修恒几乎有些腿软。
他依然有些不甘。
“靖王叔,父皇真的无事?”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布局,怎么还是被杀的结局。
眼前的境地,让他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看起来就像是个可悲的笑话。
若不问个清楚,顾修恒死不瞑目。
对面,廊檐下站着的靖王收回了要下令的手,背在身后。
他语气淡漠道:“你大概忘了,你父皇能坐在如今的位置,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嫡长子。”
顾修恒蓦地一怔,这才终于想起,儿时曾听说过的父皇的那些“丰功伟绩”。
数百年的沉疴积累,整个皇朝早已经从骨子里烂掉了。
他也曾用铁血手腕,搅一朝风云。
所有人都以为自他开始,朝堂上下会革新除弊,在一番血流成河的洗礼之后,必将开启新的生机。
谁料,当秦贵人去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之后,他也不似以往那般励精图治,就像是被磨灭了意志,龟缩回了现有的安逸中。
他纵容了世家,玩起了制衡。
这些年下来,虽算不得是昏君,但所作所为也确实泛泛可沉。
时间一久,就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当年的手段和狠辣。
顾修恒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荒谬的选择。
“靖王叔”
他身子一颤,慌乱的眼里除了对死亡的恐惧之外,还有毫不掩饰的刻骨恨意。
同样是儿子,为什么父皇就只偏心顾瑾知一个!
上辈子他被老三坑害,丢了太子之位也就罢了,这辈子,就算他没有出什么差错,顾瑾知一归位,他坐了十多年的太子之位就得腾给他。
同样是儿子。
凭什么他就该是被愚弄,被利用,被抛弃的那个。
他恨!
“你就不恨吗?”
顾修恒攥紧了拳头,脑子里浮现出上一世看到的靖王起兵谋逆的画面。
他挑衅道:“他抢了你心头挚爱,如今又抢了你养在膝下的儿子,你当真就一点儿都不恨,甘愿被他驱使吗?”
“靖王叔,现在他还用得到你,自是礼遇你,可等朝堂肃清,你焉知自己不是下一个我?”
“不如咱们”
顾修恒的话还未说完,却被靖王一声冷笑打断。
“废话少说。”
靖王目光越发冰冷。
顾修恒什么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且不说我如今没那样的心思,便是有,也不会同你合作。”
闻言,顾修恒皱眉。
还不等他细想,就见靖王嘴角勾勒出了一抹讥笑。
“你以为,她当年是被谁害死的?”
提及秦贵人的这一刻,他眸中的恨意,并不比顾修恒少。
那一瞬,顾修恒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是他母后,是张家,还有尚未出世的他。
秦贵人的存在,就是对他母后的威胁,她腹中的孩子,因着父皇的宠爱,将来必是跟他争太子之位的强劲对手。
所以,站在他母后和张家的立场,秦贵人母子留不得。
想明白了这一点,顾修恒不由得惊起了一身冷汗。
连靖王都知道的事情,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这些年来,他不但封了他做太子,对他母后恩宠有嘉,甚至对张家亦是宽容无比
想到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顾修恒只觉得后脊梁骨都直冒冷汗。
他突然明白,哪怕没有老三的坑害,没有顾瑾知的归位,从他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天起,他这个太子就注定被废。
这一刻,顾修恒觉得悲凉愤怒又绝望。
他看着靖王缓缓举起来的长剑,求生的本能却让他瞬间清醒。
“靖王叔,你若留我一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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