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经验，先生，我这二十几年的表演经验，”斯内普眼神躲闪，不停理顺衣袍以掩饰紧张，但他依然用坚定的语气把想法说了出来：

“有一件事我刚来这里就开始想，您看看这个所谓的‘片场’，哪有半点演戏的样子？演员一遍一遍重复一些细碎的表演，直到撞大运似的找到满意的一次，然后被那个可怕的机器记录下来，和以这种方法选出来的其他表演拼凑在一起，这真是太疯狂了！”

演员们聚集了过来，皆都表情复杂地听着斯内普的话，格伦达抿着嘴唇，马修皱着眉头，奈特想上去拉住他又不敢。

他越说越顺，眉飞色舞地开始输出：“戏剧理应一气呵成，由舞台下无数的积累支撑起一场完整的表演，如今，这这这这……这种机器，它的存在简直就是对戏剧的不敬！也是偷懒！试想一下，它如果得到推广，绝对会腐蚀现在年轻演员的心性，让他们再也无法沉下心来磨炼演技，而且……”

斯内普突然住了嘴，他注意到维罗妮卡的表情已经冷至冰点。

杜尚也有些不愉快，但不是因为斯内普发表的这些对于电影技术的误判。

“所以这就是你不听执行导演的话，故意乱演的理由？因为你不认同这种形式，所以就要故意给所有人添乱？”他语气平淡地质问道。

这才是让他不快的原因，对于电影技术有意见很正常，每一种新技术的诞生都会伴随着怀疑。

这些怀疑不一定全无道理，而就算怀疑不成立，也最多归因为提出者的能力有限。

但如果他是“因为我看你们不爽，所以要给你们添乱”这种想法，那就是纯粹的道德败坏了，杜尚会酌情严肃处置。

但斯内普否认了这一指控，“当然不是，”他挺直了腰杆，第一次正视杜尚的眼睛道，“即使我不齿这种表演的方式，但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这是我对艺术的追求！”

杜尚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演？只要按昨晚你面试时候的样子就行。”

对于他的问题，斯内普却是回答道：“先生，我已经做到了最好，我发誓。”

……

让除斯内普以外的演员先去补妆，维罗妮卡陪着杜尚走出几步道：“我觉得有必要换一个演员。”

“可惜，他其实很合适，外貌条件，甚至性格。”杜尚略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除了演技。”

“对，除了演技。”

“真是见了鬼，他还说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

杜尚看了维罗妮卡一眼，不知道是混熟了还是怎么样，她现在时不时地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不那么优雅从容的一面。

“面试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电影的制作方式如此‘堕落’，所以让他在表演时收一收情绪他也就照做了，最多在心里骂我们不懂行，但现在……”

杜尚双手抱胸走出几步，“他对电影的那些意见你也听到了，他大概是以为，只有用他觉得最好的表演，才能挽救这种不合格的戏剧以及自己作为演员的名誉。”

维罗妮卡沉默了一会，推推眼镜道：“你是说，他真的觉得那样表演最好？”

“谁知道呢？但无论怎样，他妨碍了拍摄都是事实，现在我们也没有时间去一点点说服他，只好请他离开了。”

杜尚走到讲台旁，拿起斯内普放在上面的台词本。

这时候该去哪找其他适合的人选？他颇为苦恼地思考着，随手翻了翻台词本，一句斯内普的话映入眼帘：

“仅供参考，波特，水仙根粉和艾草能制成强力的催眠药，也就是活地狱汤剂……”

他放下本子，走出两步，忽然停下，又重新拿起来，目光再次落在这段台词上。

片刻后，他抬起头，语气古怪地对维罗妮卡道：“或许，我们也不必急着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