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柠哑口无言。
就在她犹豫要不就牺牲这次大好机会吧,她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来给她送回执?
昨晚她明明说了下次上课时带着。
“正好有同事回来,我就顺便过来了。”季明臣说。
司柠了然,还以为他知道她很紧急呢。
“去吃早餐吧。”
“我还是……”
“不过便利店里的早餐味道一般。”
司柠眼前一亮,想说那要不试试别的?
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季明臣见她复活了一下,又马上变成脱水小蘑菇,不觉好笑,假意轻咳一声,说:“我想尝尝对面小摊贩的早餐。”
“那个……不卫生。”
“这样啊,”他想了想,“那你看我吃?”
“……”
这什么人!还好意思自称老师!
司柠本来不想去食堂去吃的,现在也去定了。
“回执给我。”她冷硬道。
“生气了?”
“没有。”
季明臣看看手表,把咖啡交给司柠拿着,说:“等我一下。”
见他面冲的方向,司柠一下子猜到他是去小摊贩那里买早餐,也猜到他不过逗逗她,不会真叫她看着他吃。
她很想顺水推舟,可最后还是交代了实话:“你别浪费钱,我妈不让我吃路边摊。”
季明臣脚步一顿,回头说:“你这是怕我又搜集你的把柄吧?”
“……”
她也没有这么阴谋论好不好。
“放心。”季明臣嘴角微扬,“我要是告状,不就暴露了我是你的同谋?”
*
实验中学隔壁街的小公园是老人们晨练的首选地点。
这会儿,太阳东升,一片橙亮。
左边阵营的大妈们跟着《最炫民族风》摆动,右边阵营的大爷们慢悠悠打着太极。
司柠坐在他们之间的长椅上,吃着热乎乎的鸡蛋灌饼。
上次吃这个,还是陈幼清和夏霖冒着生命危险打掩护才吃到的。
现在再吃,美味依旧。
不对,是更美味,因为配上了糯糯的牛奶燕麦粥。
季明臣慢条斯理吃着肉夹馍,见身边的小姑娘吃得眼睛眯起来,一小口接着一小口,不由想起儿时见同学养过的小仓鼠。
“有这么好吃?”季明臣问。
司柠舔下嘴角,粉莹莹的脸颊透着娇俏,冲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好吃”这个事是必须让他坚信的真理似的。
季明臣说:“早知道我也吃这个了。”
司柠想说肉夹馍也很好吃,但在看到男人眼里的笑意后,又立刻闭上嘴,放慢速度嚼着食物,以免表现得太过贪吃。
晨练的队伍不断扩大。
马路上拥堵的车子也越来越多,喇叭声此起彼伏,都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吃的差不多,季明臣整理好垃圾,拿出回执。
司柠正擦嘴,见状,伸手去接。
可对方又把手撤了回去。
“为什么不参加周末的集训?”
司柠手指蜷缩了下,实话实说:“不想去。”
“不怕拿不了奖?”那人又问。
她略略抬起下巴,有些傲慢:“竞赛的水平还难不倒我。”
季明臣点了点头,递出回执:“原来是胸有成竹不用去。”
“……”
被他说“胸有成竹”,司柠莫名觉得羞臊。
拿回回执,她偷偷打量了一下那人,他肯定是知道这上面的字是她冒签的。
别的不说,程蔓还在出差中,总不可能隔空给她签字。
他都知道,但不问。
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认为不该多管闲事?又或者,他把她归到坏学生的行列里。
司柠捏紧回执,低声说:“我是不想参加英语竞赛。”
“……”
“从来都不想。”
司柠自认为她不算没有上进心,但她不想事事都那么浮于表面,趋于功力。
如果她去学英语,那该是她喜欢才对,而不是像个机器一样,随时准备应付考试。
而且,她这个“机器”还被要求不能出错,否则就是无能、就是不孝、就是前途无望。
“我也不喜欢学英语。”
司柠垂下的头抬起一点,轻飘飘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把“我信你的鬼”明晃晃写在脸上。
季明臣差点被小姑娘这表情逗笑,有些无奈地说:“我每次考试英语都是最差的。”
“你说的最差……”少女扯出一个礼貌假笑,“和我理解的最差应该不是一回事。”
“……”
司柠将回执放进书包,没什么语气地说:“你不用用自己举例来安抚我,让我觉得我这种行为和想法没什么不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参加英语竞赛拿奖对未来有好处。我只是……”
会累,会烦。
会想冲破为她设定好的牢笼。
司柠忍住叹气的冲动,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
大人总是会以过来人的方式来指导孩子,而不会想他们曾经被指导时的心情,也不会思考他们这一路过来是否一定就是对的。
“既然清楚,还有什么好想的?”
司柠刚准备起身,听到这话,疑惑地看过去。
男人坐在长椅上,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刘海,一遍遍拂过黑亮的双眸。
他的气质太过周正,周正到有些脱俗出尘,在周围一片嘈杂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不是突兀的那种,而是静好的惊艳。
“你这个年龄,忍耐和服从是不可避免的。”
司柠撇了撇嘴。
“但是,”季明臣很轻地眨了下眼,“可以多些‘善意’的处理手段。”
“……”
他这话的意思翻译翻译,不就是叫她阳奉阴违?表面上继续听话,背地里想做什么偷偷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