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鹰来到泮宫书院已经是接近晌午,书院早就书声琅琅。
虽说已经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不再被管着天天定时来学习,但是泮宫书院仅有的这17名青年俊杰都年纪不过30岁,都渴望能够再上一层楼,期望考上举人,最终金榜题名。
所以除了知县周大人的公子以外,包括魏鹰在内的16名秀才,基本每天都会在书院认真复习功课,以备今秋乡试。
乡试过了才能成为举人,来年春天方能参加春闱会试。会试题名才算是春风得意,鱼跃龙门。
年纪不到三十岁的秀才举人如果能够金榜题名,京都府的许多达官贵人就喜欢在榜下捉婿。不少读书人在及冠以后不娶老婆,就想着榜下捉婿的好事被自己遇到。
如今刚刚入了七月,距离秋闱还有两个多月,时间紧迫,秀才们都恨不得把所有时间投进备考之中。
像魏鹰这样日上三竿才到书院,的确一反常态。
一个青衣秀才正在书院院落内摇头晃脑的背书复习,见了魏鹰进来,露出一脸喜色,他便是昨天跟魏鹰打过招呼的方竹,方文才。
“长视,快来,我正有一处经义想要问你,我读了去岁学考的一篇文章,发现里面典故运用有些不合道理,你快来与我一同看看。”方竹拉着魏鹰的手,将魏鹰带到一处凉亭中。
魏鹰记得,方竹与自己素来交好,当初清明踏青便是方竹和原身一起出游,正是那次出游,才遇到了自家的狐狸精。
“文才,莫急,我的书还没放回书舍呢。”魏鹰笑着说道。
方竹充耳不闻,急忙捧起一本典籍快速翻动,指着其中一篇,说:“长视,你看去岁科举这篇运用典故的文章,明明就措辞欠妥,怎能被当做范文?”
魏鹰知道方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学痴,一碰到文章上的问题脑袋就发热,非要找出其中合理的对错不可。
于是魏鹰便搜肠刮肚利用原身的记忆,对照经义典籍把这篇文章讲的彻底清楚,方竹才满足的松开了魏鹰的手。
“哎呀,果然如此。长视,还好有你,不然我今天怕是晌午饭都吃不下了!”方竹一脸满足,神情舒畅,这才看着魏鹰还碰着几本书。
“诶?长视,你这才刚从外面来书院吗?”
魏鹰苦笑一声点头,“对啊,还没来得及放下东西就被你拉过来了。”
方竹手捧书卷,轻轻一拍脑袋,也跟着笑了:“是我的错。”
“对了,你这几天都没怎么来书院读书,就昨天才来了一趟,陶夫子还念叨你,怕你有了妻子以后就懈怠了用功学习。你要是碰着陶夫子,估计他要好好给你训一顿了。”
方竹言辞之中带着一些羡慕。圣人说修身齐家,读书人及冠之后家中没有贤妻,却是人生一憾事。
然而魏鹰心里无奈想着,的确,魏长视这个酸秀才永远的没办法来书院读书了。
“先不说陶夫子了,文才,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安雍河上游那家颂清楼?”魏鹰低声问道。
主要是昨天魏鹰从月槿口中探查到了红绣鞋的来历,魏鹰一直记在心里,与女鬼有关的这件事务必要调查一下。
方竹瞟了一眼魏鹰,然后眼神古怪,随后也跟着低声说道:“好嘛,我本以为你泮宫才子魏长视会永远洁身自好,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有了这想法,你对得起每天给你送饭的娘子吗?”
魏鹰矢口否认道:“胡说,我只是好奇。才子佳人的事,和洁身自好并不冲突。我只是想初步打探一下那颂清楼的花魁,了解一下基本常识。”
的确如此,昨日月槿说过,那双绣鞋乃是颂清楼特制,若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画舫的清倌人,还不配穿。
方竹压根就不信魏鹰的话。
男人嘛,最懂男人,基本常识?亏你说的出口。只是没想到,素有清誉的魏公子娶妻之后也有了沾花惹草的心思。
若是说普通百姓连看都没资格看的颂清楼清倌人,而对于泮宫书院的秀才来说,却是寻常就能见到。
而且书院众多秀才基本都曾经上过画舫,近距离听过那些美貌佳人唱曲。
而且,基本不花钱。
当然听曲不花钱,如果想要再做点什么,那可就不能免费了。
听曲是免费,主要是因为泮宫书院的秀才都是有功名在身,若是能够绞尽脑汁写出一些稍有才华的唱词给画舫佳人,那些清倌人不仅不收钱,说不好还要请秀才喝一顿美酒。
不过这种免费听曲也不是每天都行。
只有在特殊的节日,比如清明,上巳,七夕,重阳等才能遇到一次。
只不过魏鹰一次都没去凑过热闹。洁身自好的魏长视,这是书院人所皆知的,这一点值得同窗佩服。
方竹一边啧啧感叹魏鹰娶了媳妇终于开窍了,一边说道:“说起颂清楼,我也不算了解,只是去岁重阳节,上了一次芍药姑娘的画舫,听了一次天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