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越拱手道:“多谢皇兄的美意。只是如皇兄所言,先帝颇为疼爱臣弟,如今先帝仙去,臣弟入了佛门也是想替先帝守丧,同时也为皇兄和大周祈福。”
“嗳!”
承安帝沉沉叹了一声,“若是心诚,又何须要落发出家呢?朕可以许你在京中修行也是一样的。”
秦怀越的掌心里沁出了汗,身子又往下压低了些。
“臣弟主意已定,还请皇兄成全。”
话毕,殿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良久之后承安帝又叹了一声,“难得你有这份心,若是朕执意不许,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遗愿,辜负了你我的兄弟之情。”
秦怀越跪了下去。
“多谢皇兄。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安帝又同秦怀越说了会儿话,便打发徐丛亲自将人送出宫去。
少倾,徐丛便回来了。
承安帝端坐在宽椅之上,眉眼低垂,“你送他出去时,他是何神情?”
徐丛躬身回道,“回皇上的话,王爷他自来性子温和,奴才瞧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跟往常是一样的。为的奴才是皇上跟前的人,到宫门口的时候王爷还向奴才道了谢,行的是双手合十的谢礼。可见王爷他是有佛缘的。”
承安帝静默不语。
秦怀越是先帝最爱的儿子,而他的母妃又是先帝最爱的妃子,当初要不是他的母后一力阻拦,再加上庄妃难产早逝,只怕这太子之位都要落在秦怀越的头上了,叫他如何能不悬心。
如今他虽去了广济寺出家为僧,可到底......
“吩咐下去,让人好生盯着,要是他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
出了宫,自那阴影里走到阳光下,秦怀越这才松了口气,连日的阴雨湿寒的让人骨头缝都酥了,如今被这日头一照,倒是暖和了许多,连衣裳上的霉味也散了。
“主子,平伯将东西都打点好了,咱们回府取了就可以去广济寺了。”
秦怀越看了看不远处晋王府的大门,昔日里轿马来往如织的门口如今却是门可罗雀,他收回了目光,淡然道:“不必了,咱们直接去广济寺。”
既要出家,还要那些身外之物作何?
解了封禁之后,街道之上又热闹了起来,行人如簇,耳旁是不绝于耳的叫卖声,钟磬又问,“那平伯?”
秦怀越默了默。
“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也无需告别,免得徒增伤悲。”
钟磬不觉点头,他觉着崔平以前不是这样的,总是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他多少银子似的,自打先帝驾崩,主子说要去出家后,平伯便经常偷偷的抹眼泪,他都看到过好几回了。
兴许人上了年纪,便都爱哭的。
主子既有此思虑,他听着便是了。两人顺着主街往东城门而去,街上热闹极了,满满的都是烟火气息,秦怀越走的很慢,似乎是想要将这些热闹装进脑海里一般。
待行至春花巷附近的时候,行人明显少了许多,在街上横冲直撞玩耍的孩童也不见了,路过的女人皆都满脸怨气,更有甚者会啐上一口。
无他这春花巷周边皆都是秦楼楚馆。
若论京中最有名的便是这里的云仙馆,这里头的姑娘个个貌美,姿容出众,就在秦怀越看的出神之际,两道身影钻进了一旁小巷的后门里。
那身影瞧着有些熟悉,秦怀越问了句。
“你看见了吗?”
钟磬一门心思都盯在那耍猴人身上,闻言茫然的看了过去,“看到什么?”
秦怀越垂下眼帘,只认为是自己眼花,他虽跟聂九安认识不久,可也知道她很有才情,这世上但凡有才情的人大多都有些自命清高,怎么可能会去云仙馆这样的地方。
“她去哪儿了?”
钟磬哪里跟得上他这样跳脱的思维,“主子,您说谁啊?”
秦怀越瞪了他一眼。
钟磬拧着眉,苦着脸思索了半天才拍着大腿,恍然大悟道,“主子,您说的是聂姑娘吧?”他挠了挠腮,“这...这个得问主子您自己,属下哪里知道聂姑娘去哪儿了?毕竟昨晚跟聂姑娘在一块的是主子您,又不是属下。”
话音刚落,秦怀越一个眼风就扫了过来,吓的他缩着脖子躲一边去了。
秦怀越又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但是怎么想也都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可有发生什么比较奇怪的事?”
钟磬歪着脑袋思索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奇怪的事”,好半天才回了一句能让秦怀越噎死的话。
他竖起一根手指,说,“哦,对了,昨儿夜里聂姑娘要了一回水。”
未免秦怀越不信,他又补充道:“真的,就只要了一回水,再无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