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楼氏早已经随着陆老夫人进宫去了。
家家户户的爆竹声放的震天响,即便瑞国公府地段幽静,也能清楚地听到世人那饱含在爆竹声中的美好祈愿。
蒋佳月支棱着胳膊听了会子,就被小群拉出去放烟花了。
陆长风一回府,就把左先生叫进了小书房,她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却又不知这种不安出自何处。
总归不能因为王曜吧?陆长风还没那么闲心。
放了烟花,又疯玩了一阵,小群闹着要守夜,搬了瓜子点心等物和众人在一块儿闲聊,蒋佳月回了棠锦轩洗漱,陆长风却依旧没回来。
她也就没了玩闹的心思,靠在那里等他。
只是冬夜寒冷,暖熏熏的炭火烧的足,不过片刻,她已经小鸡啄米一般,撑着头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间,好似又重回那个梦境。
漆黑的深夜里,远处的火光若影若现,有妇人孩子凄厉的嚎叫,整个国公府静谧一片,好像只剩下她一人……
一阵冷风吹过,夹裹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忽然“砰”一声巨响,黑暗中,她面前仿佛有一扇厚重的大门被人踹开。
接着,“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蒋佳月撑着下巴的手滑落下去,人就跳了起来,这才听清楚是跨年的爆竹声。
她面色惨白,额上后背都出了冷汗,周围被烛火照耀的恍如白昼,却空荡荡没有生气。
屋外也不同于梦中的漆黑,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天边便被映照出昏暗的红光,不时还有爆竹炸响的火光划过。
蒋佳月只觉得心跳如雷,不知是被那声巨响吓的,还是终于回到了那个梦境的激动。
她胸膛起伏,急促地喘息着,恨不得立马就去小书房找到陆长风告诉他。
为何她会想到静王爷……
因为她分明听到了,在那看不见的大门背后,是静王在说话的声音!
蒋佳月觉得口干舌燥。
陆长风一踏进棠锦轩,她便跑上前去,拉着他衣袖,张嘴欲说。
他眉心难掩疲倦,不知在小书房和左先生商谈何事,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高兴儿的,眉眼里有了笑意,问道:“怎么还不睡,等着爷呢?”
大掌已经把人带进怀里,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蒋佳月难得大胆,应道:“嗯。”
陆长风心下一动,便抬了抬她下巴,眼看就要重温缱倦,孰料她却仰头看着他,激动不已,“我想起来那个梦了!静王爷!我知道为什么会想起静王爷了!”
顿时将陆长风心里的柔情蜜意俱都溃散了去。
大过年的,又是这么个时候,他和左先生谈了半宿的静王还不够,回来还得听这个?
他悻悻地放开蒋佳月,动手脱了袍子,意兴阑珊道:“说说。”
蒋佳月哪里知道,满心以为他肯定会和自己一样兴奋,便把方才打盹时候的情形一股脑儿说了。
越说,陆长风心思却全不在上头,额上青筋直跳。
他的妾室大晚上的梦着别的男人……
蒋佳月跟在他身后,“我听见静王说话的声音了,所以才总想起他来!”
气地陆长风转身就把人扔到了床上。
“小月儿,你莫不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他咬牙切齿,人已经撑在她上方。
俩人面对面,蒋佳月忽然想起来之前的事儿,心里便有些慌,却还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发起火来,只得道:“没、没有啊,不是你让我想的嘛!”
倒显得是陆长风无理取闹了。
他大掌落在她面颊上,眸子里冒着火光,心里也不知是恼自己还是恼她。
瞧你做的事儿吧,自己的人儿因为说话的声音整日里想着别的男人了!
大掌从她光滑柔嫩的脸颊上慢慢往下滑落。
因屋子里暖和,蒋佳月早已脱了夹袄,外头套了件薄薄的棉衣,他的大掌轻而易举便钻进了她的颈脖。
蒋佳月浑身一僵,接着便是灼热。
她几欲要哭出来,气愤自己那隐约的心思,带了哭腔道:“你……分明是你说的……”
“爷是说过。”他也气,气她不懂本分,成日里在他跟前想着旁人,就算是他说的又如何?
“那你还……”
“还怎么?”
蒋佳月莹润的眸子里映上他的面容,一贯的俊朗里带着无赖,就和……王曜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
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
她两手推他,却被陆长风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又要用腿,还是被他长腿一压就动弹不得了。
“我只答应做你的妾室,你、你别得寸进尺!”
“哦?小月儿,怕不是你忘了,妾室的本分?”他目光在蒋佳月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什么本分!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
她忽然抿住唇,瞪着眼睛看他,拳头捏了又捏,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
既是气他又是恨自己。
是啊,陆长风不能如何?
即便再出格的事儿,她都纵着他做了,一而再再而三,今儿更是在大街上就……
陆长风自然觉得她好欺负,心里头愿意,就和那些一心爬床的丫鬟别无二致,什么时候想欺负便欺负了。
说来说去,蒋佳月,都是你自己不检点才落到如此境地的!
她闭上眼,心里头一片凄楚,耳中想起张寄当初的话来。
是啊,你看,世人总是智慧的,早就猜到她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小妇耳。
掌心似乎渗出了血,她感觉到那里一片粘稠的濡湿。
蒋佳月,你到底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