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他是罗方派来的,死皮赖脸凑上来,只怕别有所图。”容嘉宁揉揉眉心。
“这事有这么复杂?”程是非嘀咕道,“哎,可惜了。文雅戏子和风流将军,要是成了……多好的话本子!”
“你说什么?”容嘉宁耳力过人,闻言嘴角一抽,“以后少跟常路遥看些乱七八糟的黄本子。”
“那不是黄本子。”程是非很有义气地辩驳,“常公子说,看了那个以后很容易就能找到婆娘。”
“找你个大头鬼,你没看见那混账光棍儿多少年了吗?”容嘉宁咆哮。
“可是,老大你不也打光棍吗?”程是非据理力争,“常公子说,你就是太凶,太冷漠,太多疑,要是温柔点,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肯定不至于守着金山银山还打光棍!”
容嘉宁怒了:“你懂个屁!老娘之前就遇到过一个狗东西,还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不要脸的往我这儿贴,非说我轻薄他,到最后闹到衙门里,老娘扔五百两银子才摆平,你知道吗?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莫名其妙给‘仙人跳’跳掉五百两银子……从今以后,老娘看见狗男人都绕道走了,我有多怕,你知道吗?”
程是非终于安静了,沉默了好久,才弱弱地安慰一句:“常公子说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自个儿想你的婆娘去。姑奶奶心怀天下,才瞧不上这红尘里的三千惆怅。”容嘉宁“哼”了一声,决定回去让程是非好好读书,否则始皇在天有灵不劈死他,她也会忍不住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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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一笑楼,巴氏产业,遍布天下,取商周时千金博美人一笑的典故,是酒楼,也是客栈,是店铺,也是青楼。锦官城的一笑楼旁有数栋别院,乐温乡主每次进京便在此落脚。
“老大你能自己走不?看你步子有点飘啊……”程是非有点担忧地说。
“滚!我不要人扶!”容嘉宁隐隐有撒酒疯的迹象。
程是非怕被迁怒,习惯性一缩脖子,嘱咐了下人们几句,便急急忙忙溜走了。
容嘉宁走进小院,进门就看见侍女们忙得焦头烂额,而见到一身寒气的她,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更是吓得一噗通:“之前准备的洗澡水凉了,所以……正在换……您……乡主恕罪……”
“那就忙你的去。”她实在懒得搭理,挥手推开门进了后院,“我一会儿回来洗……都别过来。”
“是!”小姑娘们松了口气。
容嘉宁冷漠地走到院子里,从最东边踱到最西边,看着庭院里一堆堆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纠结许久,终是找了一个她觉得最丑的花圃,蹲了过去。
呕——
经历了一晚的斗智斗勇,她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吐个昏天黑地了。
“不是说别过来吗?”她埋着头,满头冷汗地蹲在花圃前,不耐烦地冲脚步声的方向吼道。
“乡主好生狼狈。”那声音遗憾道,冷风吹拂过,是一阵清冷的药汤味,“琼浆玉液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可惜!”
“人吃五谷杂粮,总要吃喝拉撒。早拉晚拉,都是拉。怎么都不会可惜。”容嘉宁绷紧的背脊微微一松,嗤笑道,“再说,管他好酒坏酒,哪怕假酒,到我这里都一个味儿。”
“……”怎么办,不想和这个粗鲁的女人说话了。
“呕……巴夫人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就风尘仆仆跑到锦官城来了?”容嘉宁“百忙之中”抽空问到。
“自然是过来看看某些‘琼浆玉液’今日一着不慎的下场。”巴夫人拢了拢狐裘披风,然后继续抱着怀里的小手炉,“你什么时候能吐完?”
“那可要好一会儿,今天喝多了。”容嘉宁继续蹲在角落里吐,认真道,“可以边吐……呕……边说。”
“恕清直言,有些不雅。”
“那你站远点,我嗓门大,不影响说话。”容嘉宁摆摆手,赶走她。
“自行撑伞……”
“我不用!”容嘉宁一摇头,发现有点晕,连忙双手托住脑袋,恹恹道,“多大点雨?没你金贵!自己留着。”
“听说乡主打断了周公子一条腿。”巴夫人停止了插科打诨,正色道。
沉默了一小会,容嘉宁平静地“啊”了一声。
“我本以为你会晚点和他们翻脸的。”巴夫人说。
容嘉宁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我没想翻脸,周胜那条小腿,随便找个大夫给他绑一绑,再养几个月就行了。”
“郡公夫人可不这么想。消息刚刚传出去,整个昌平府鸡飞狗跳,根本没个消停……”
“与我何干。”容嘉宁眼皮也不抬。
“周夫人咬定你是蓄意报复。”巴夫人轻笑,“几年过去,又有人想要你好看了。”
“那他们真是太客气了。”容嘉宁伸手插进头发,弄散了发冠。她摘下脸上的面具,抚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浑然不觉道:“我本来就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