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过上元节。”景明抬头冲她一勾嘴角,“乡主别撵。”
“嗯……”容嘉宁小心肝一颤,背过身去……有话好说,都依你。
“每天一坛可以吗?”继续勾嘴角。
“不行。”长得美,想得更美,老娘不依了,容嘉宁硬着头皮道,“才多大?少喝点……过几天我可能有事要出去,自己乖乖待着,少出门,想要什么找苏落和常路遥都可以。”
“我找你。”景明开口,“想要酒……”
容嘉宁转身,露出半张脸,难得晴朗的夜,月光镀在她的面具上,面具下她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依稀是个危险的弧度:“除了酒……仔细我告诉你舅舅。”
“他不管。”他说。
“那我管。”她说。
五日后,皇城传来消息:当朝太师孟桓因战败之事请罪,陛下不许,于是太师以摄政王身份自贬一级,降为从一品太子太师。江州节度使郭盛通降爵一品,暂留其职,戴罪立功。前线从四品轻车都尉,天策府二太保薛亮,以及其余随行三位太保皆官降一品,大宁团练使韩峰同样被治“治军不力”之罪,降爵留职,同样戴罪立功。
这都是容嘉宁叫得上名字的贬黜,其余虾兵蟹将倒霉者不计其数。
只是降爵的惩罚对于有着执事官身份的人来说不痛不痒,满以为韩峰和薛亮都会遭殃的容嘉宁觉得自己或许高估了这场败仗在皇帝心中的影响力。可转念一想,这两人若当真被撤职,又有谁可以顶上呢?四太保李祥和七太保苏城在苴国边境上不敢熟睡,肃义伯与小平南王在滇州和大理段氏纠缠,其余将领或在蜀周边境,或在黔州镇守,纵然这些地方暂时平静无波,也没人敢提议撤换。群狼环伺,西蜀能用的人与职位相比,竟是显得捉襟见肘。
这样的窘迫不仅体现在对败仗超出以往的容忍,也体现在她自己的调令上。
皇城调令:大宁团练使韩峰治军不力,至前线溃败,周边动荡,限期二十五日,全心军务,内外整顿,不得有失。乐温乡主治理得力,暂调大宁,从旁协助,其间大宁盐场一切事务交由乐温乡主定夺。
得,真给人叫去擦屁股了。你们真的有那么缺人吗?边境上的不能动,大地方的不能动,就我能动了,是吧?有本事把“大宁团练使”动给我呀!给个临时的苦差事算怎么回事?
容嘉宁叹了口气,她看了几年矿场,又被叫去看几天盐场,在上面眼里,她好像只是一条乖巧的看门狗。虽说只是看几天,但却又是以“空降”这种既不讨喜又不顺手的方式,着实令她心烦。
除此之外,她的太师义父还给她单独传信,让她事事谨慎,务必小心,尽心尽力,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还要为人谦卑,不可顶撞云云……
说人话,那就是你给我擦擦狗眼狗鼻子,好好找找韩峰的错处,找不着最好给他使一绊子,把他坑下去,好扶你二哥上位,但你也不要太跳,不然事情闹大了,不好去大理寺捞你……
你这可真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啊,哈?容嘉宁悲愤了,想顺手砸了跟前的瓷器摆件,又铁公鸡毛病犯了,愣是舍不得自己那点散碎银子,她记得这东西好像值三十多两呢,于是只好抡起枕头就着被子一通乱砸,然后不起眼的小枕头就被她活活扯烂了。
苏落进来收拾残局,忍不住数落道:“乡主,您省着点啊,这枕头快值一百两了!”
“你给我买的金枕头?”容嘉宁欲哭无泪,“那我还不如砸那个摆件呢。”
苏落顺着她的手看去,严词批评道:“那不成,这可是前北魏拓跋氏以前宫里流落出来的物件儿,很多地方都见不到了,听说黑市有人卖仿的,三百两呢,您这个是真的……”
“……”容嘉宁心情复杂,“求你下次往我屋里放点不足一两银子,还砸不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