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身子好些了吗?”
不一小会儿,苏延卿的母亲林氏跨门而入,苏延卿赶忙支起身子,上前搀扶瘦弱的老妇人,“孩儿没事。”
“喝酒伤身啊,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坐在藤椅上的妇人抓起苏延卿的手,终究还是开口了“卿儿,娘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的人生大事。”
苏延卿抬起虚弱的脸,略带哭腔,“娘……儿子不想娶卫家女儿,儿子心里只有靖安公主,您是知道的。”
林氏点头,“娘知道,你们从小就在一起读书,一起操练,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可是,我的儿,她是公主啊,我们苏家既不是贵胄,也不是富贾,如何配得上靖安公主呢?”
兴许,是自己多想了,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
苏延卿徒步走到窗边,缓缓地清风轻抚小院的芭蕉,点点细雨,几许离愁。
“无论如何,负了她都是我的错。”
林氏也走到窗边,轻轻摩挲他单薄的袖口,“卿儿,你现在身子弱,别离窗子那么近,风大。”
苏延卿透过小小的窗子看着整个苏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哪个不是用苏老爷用命换来的。
他已经忤逆过圣命一次,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皇上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苏家人的生死。”他长长舒出一口气。
当年,他父亲被人诬陷入狱,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遂自刎狱中,由此保全了苏家。苏家是当年朝堂动乱中唯一没有被满门抄斩的家族。
林氏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裹,放于木桌之上,轻轻打开。是一条用金丝绣着麒麟的喜袍,林氏轻轻触摸着光滑冰凉的红色绸面,“卿儿,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苏延卿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大红喜袍,好似无情的嘲笑。
边塞的火光照彻营寨,黄沙中似是又阵阵血腥。萧靖安知道,西储行动了,大概是得知苏延卿班师回朝,又知她身患重疾,才敢毁东照防御工事。副将程度资质尚浅,不甚知晓用兵之道,在苏将军走得短短两天,就折损尽三千兵力,众人焦灼。
“眼下看来,需要去朝廷调兵,顺便请苏将军回来。”萧靖安拍了拍程度的肩膀,“你不必自责。”
“末将愿往。”程度倏忽跪下,萧靖安摇头,“你要在这守着,哪也不要去。”
“你虽年轻,武将出身,也不会丢了城门,西储也不是真想夺我们的城,只是想占占我们的便宜,偷走些木石罢了。”萧靖安知道,她安慰的不是程度,而是她自己。
又耗了几日,还没有苏延卿的消息,她知道,现在必须回朝领兵了。
可在这紧要关头,谁都是抽不出身的。程度还在十分焦灼地像卧病在床的萧靖安叙述前方战况。萧靖安也心急如焚,“这次,必定是要回朝搬救兵的。”
“不如我去,快马加鞭四日也够了。”萧靖安从床上缓缓起身,“公主身子还未好,怎可日夜兼程赶路呢。”
“眼下谁也不可信,谁也走不开,只有我去。”
“公主……”萧靖安打断年轻将士的话,“程将军,定要守住霁月城,四日必带回救兵。”
“臣定舍命护城。”萧靖安从床上站起,身子还有些恍惚,额头上不止地冒出虚汗,“备马。”
萧靖安缓缓踏上马,她不知道苏延卿正在准备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只知道,城不能破,人不能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