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却双腿发软,她垂着头,咬住了唇瓣。“当时不怕,现在有点怕。”
他说的对,只要他想她死,她就活不到明天——死她不怕,怕的是她的死没起到丁点作用,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新兰扶着顾落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道:“您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至少奴才从没有看到你对一个人的态度,那么的不好。”
所以,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就完全失控。顾落却抚着额,“新兰,情绪这个东西掌控不好,真的能害死人的。”
——顾落却,看清楚你自己的处境,把凶神恶煞的狠样儿收回去,你还不够资格怒、恨,因为你可以被任何一个人暗中处决。
——把最无害最脆弱的样子拿出来,你必须不动声色,甚至是假以辞色。
——不是摆个样子就能吓到别人。
弋静深,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只是,她总还用不着他来教。顾落却想到有个人分明冷血傲慢,日后竟还可能登上帝位,她就……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男子,会是她的夫君。
顾落却想杀了他。
“新兰,我真的,好想杀了他……!”
新兰条件反射:“谁?”
“弋、静、深。”
话音刚落,顾落却的嘴被新兰给捂上了。
老天哪,有这样一个主子,做奴的真是心累啊!
顾府大门,唯对颜霊紧闭不开。他独自站在府外,想不到,一个愿不拘小节,主动求亲的她,也会如此决绝离开他。
暮色昏黄。
他们曾经约好,去骑马,去看最艳的夕阳。在树下,她弹琴,他舞剑。他们一定会成亲,会生好多个孩子,会携手共老。
可是如今,传来的消息,却是她已成当朝江王的定亲之人。
不是说不嫁么,不是说,已经可以不嫁了么……
闺房中。
新兰推开沉重的木门,复杂地看向站在窗前的顾落却,“小姐,颜公子被赶走了,可又来了。”
顾落却只是轻轻二字:“何必。”
“那……可要管他?!”新兰想听到的答案,是放颜公子进来,她真的心疼,心疼这二人。
顾落却转头,面容苍白,神情淡漠:“你去对他说,不要带给我无谓的烦恼,他若不懂,你便告诉他,他站在府外不走,被人看见对我的名声,非常不好。我往后,是要做皇后的人。”
新兰摇着头,很抗拒,很压抑:“小姐,一定要如此无情么?!”
“我失去了父亲,有嫁给江王攀龙附凤求依靠的念头很正常。他会相信的。”顾落却闭上眼的一瞬,她语速很快,似怕慢了一秒就前功尽弃,“去吧。”
本也是因为他的确无权无势,她才毫不犹豫放弃了他。想找靠山自保亦不假。她不算冤。
爹,女儿还在,你就不会白死。
木门被重新合上了,发出吱呀一声,她的世界万籁俱寂。寂寞的寂。
夕阳已落下,天头无光了,颜霊,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