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哪会承认,立刻摇头说:“江王原本就已有一股势力,皇上喜欢、欣赏江王,所以容了江王。但若江王再跟当朝相爷走成一派,一下成为了满朝之首,重重压迫了其他人的势力,直捣黄龙……”顿了一顿,口吻坚定,“奴才是皇上的人,奴才,站在皇上这一边!”
老皇帝盯着大太监看了半晌:“你倒是蛮了解朝中之事……那你说说,这其他人的势力,‘其他人’指的是哪些人?!”
大太监心中一悬,面上完美伪装,笑着叹了声:“皇上啊,您为难奴才。奴才只听过一个说法,这个权力,要平衡分布,就从这一点,努力理解皇上的话,就是指望着跟皇上能说得上话。那皇上一个人说话没人能接上,奴才就有罪了。”
“奴才天生愚钝,接皇上的话,奴才已经使出全部的智慧啦!但您要问奴才哪些人,有哪些势力,这就像是天边儿的事儿,那奴才哪儿能知晓天边的事儿呢……”
老皇帝移开目光,哼了下:“你也是个老狐狸,别以为朕看不出来。”
大太监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望见老皇帝渐渐寂寞下来的神容。
“说起江王,他就跟他母妃一样。本王开始以为他像朕,直到那日他来向朕求亲,要的是顾落却,哼,一个“情”字就让他忘了身为臣之忌。他分明有看穿大局的脑子,可惜,白白被他浪费了。”
大太监眨了眨眼。所以,老皇帝就向当初除母立子一样,今日除了相爷,才升了相爷之女,既做了一副好君王好父亲的样子给天下人看,又全了江王的心愿而不至于威胁到自己。
“皇上,奴才有一事不明。”大太监最终,还是多嘴,问了一下,“皇上同意了这门亲事,就算相爷心中不愿,他也不敢违逆您啊!”
老皇帝闻言,单挑了下眉头:“你觉他死的冤,呵,朕且问你,相爷那么多年来能不站队不成党,甘愿成为权臣眼中钉,他是不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
“是。”
“朕当年下了道由心之旨,相爷是如何做的,你可还记得?!”
“相爷发现对大局不利,抢了圣旨面见皇上。”
“他了解朕,朕也了解他!”发现语气过重,老皇帝呼出一口气,缓了缓说,“他如若真不愿与江王联姻,大可来见朕,只要他带着女儿闹到朕这儿来,朕还能当着天下人的面,逼他把女儿嫁给朕儿子不成。可是,他没有!相爷,是对朕,生了二心啊。”
大太监茅塞顿开,他的皇帝虽老,仍执掌于天下,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唉,怪就怪相爷不应那么怕,那么急,反成了皇帝眼中的弃子。
“不谈他了。”老皇帝说,“不想再谈了,朕累了!”
大太监立马伸手去扶,“皇上,奴才搀您去歇息!”
从嗓子里发出“嗯”一声,老皇帝被大太监扶着走了半路,他突然揪紧大太监的小臂,想起来似的道:“朕跟你说,江王此次也让朕很失望!他就跟他的母妃一样,为一人,而忘所有!关键是,他最后,竟然真的连一个女子都护不好!朕都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用了……”
说完这一番话,老皇帝彻底沉默了,被大太监慢慢地搀扶着,已微微佝偻的身躯,渐渐消失在这一道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的宫道中。
薛饮跑完五十圈,欲回房换衣,路过王爷的书房门前,却突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