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儿臣不是萎靡不振,是厌倦看到你啊,厌倦这个宫廷……”
世人皆知,皇帝最疼爱江王,江王也最知道,怎么刺,才命中他软肋。
老皇帝果然捂着胸口,双目充血地瞪着眼前的儿子。
弋静深深邃的丹凤眼底,闪过一丝身为皇家子的悲凉,忽然累了,母妃说不要跟君王谈心,君王可以承担后果,你承担不了。
可是母妃,他已经虚伪到令我看不下去的地步了。他对我失望了,我对他,却是早早地就绝望了。
望着弋静深双手垂在左右摇晃,几乎颓然撤离的姿态,令老皇帝体会两败俱伤的滋味。
“儿……朕杀相爷是怕他日后成为你朝中的一颗毒瘤,他野心勃勃啊!朕虽手段激烈了点,可也成全了你不是么。”
成全?若顾落却当初选择进宫,现在恐怕尸身都凉了很久罢!
成全?杀了药师,找到解药的希望更加微乎其微,这不是成全,这是毁灭。
他杀了那么多人,还要杀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怕的是,他做这一切,是以弋静深为由在做。
并且弋静深知道,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
除非,君殁。
老皇帝眼睁睁地望着弋静深决绝离开,垂着脖子盯着地面上的黄布,此刻的他像一个孤寡的可怜老人:“弋静深,你回头看看,自古君王,哪一个能像朕一样,如此待自己的儿子,如待未来的皇帝?!为何你不能跟朕站在一起呢。”
他的眼角,滴落一颗难言的君王之泪。
可惜,对待一切,都可以狠心绝情,不留余地,唯独对待这一个儿子,他不能。
弋静深跟那位所谓的父皇好似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场,就迈步去了丹药房。
与其伤情,莫不如做一些实事。
大太监回到御书房,见到老皇帝闭目瘫坐在皇位上,一走近,老皇帝猛然睁开了眼,杀气浓郁地盯着他。
大太监心中一寒,膝盖一软,跪下去:“皇上,奴才可犯了什么错,惹您不高兴了……?”
帝王沉沉质问:“为何江王知晓,朕杀了相爷?!”
大太监一脸无知:“什么?!”
“不是你告诉他的?!!”老皇帝扼住了这奴才的下巴,逼问。
大太监简直要哭出来了:“奴才可是您的人,生死都只效忠于您,就算江王是您最宠爱的儿子,奴才也不敢吃里爬外啊!”
老皇帝看了看他,松开了手,重新闭目。
大太小心翼翼地拿出手帕,给老皇帝擦着那只碰过他的手,道:“顾姑娘不是没死么,皇上您当初昭告天下,内务府大人斩草除根一事,可能跟这件引起了冲突,江王又是极为聪明之人,又像皇上一样天生有胆魄,可能就那么怀疑到了……皇上?!”
“这样么。”皇帝揪着眉心,一惊一乍,“那成王会不会也想到?!”
“……奴才不敢说。”
皇帝别过脸,一笑置之:“罢了,她顾落却,朕还怕了不成,况且已命不久矣。”
大太监低下了头,思量着才说:“来时望见江王去了丹药房,恐怕是去找解药了。”
“雪草,整个京都都找不到一棵,这分明是无解之毒。”皇帝道,“他想找,就让他找去罢!”
大太监应是。
老皇帝被大太监搀着走到窗前,欣赏宫中秋景,忽然良心回想起,他的大儿子,今天哭的很狼狈。
“那圣旨真的不是我杜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