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享受这个时刻,不需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用去听别人的天马行空。
他是个自由的哑巴。
没有哪只鸟会因为他与它们不同而避开他或是驱逐他。
它们只是跟着他而已,歌也一直在为他唱。
这条路的终点是夜空,他踩着荆棘过来时丢失了双腿,用手挡雨时被融化了双手,他看着太阳的方向被刺瞎了眼睛,听鸟给他指引位移时突然聋了耳朵。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慢慢的被尘土埋进了地下。
他的身体发了芽,先是长成一根只有一朵花的苗,然后长成了树,然后通到天上。
他摸到了星星,从星星中走出一只兔子,它和他做伴。
度过漫长的时光后,兔子问他:你为什么不肯醒过来呢?
然后简皆鸣就醒了。
他茫然地看着变得陌生的木头墙壁。
喉咙猛的一痛,他被人从背后扼住咽喉拖到地上,苏子规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起来狠狠摁在墙上。
苏子规身体压覆过来,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的眼睛里是凶狠的杀意:“你想抛下我吗?”
简皆鸣很吃力的笑,他看着苏子规:“我是一棵树,唯一一棵碰到星星的树。”
苏子规手松了松,他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简皆鸣,眼神突然变得温柔,他用拇指的指腹摩挲简皆鸣的脸颊,轻声说话:“疯了也好,疯了哪里也去不了。”
“就算你跑了,须知我是你的影子,你永远不可能摆脱。”
屋子里只剩下简皆鸣,他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猛。
有人在敲门,汤婷细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简皆鸣……你没事吧。”
简皆鸣靠在门板上虚弱地喘气:“怎么?”
“沈帆……是伊潭杀的吗?”
“……”
“她还把你关起来了,她打你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汤婷的声音里包含着恐惧,“我去请人帮忙,他们都视若无睹,怎么会有这么冷漠的人民。”
简皆鸣不想说话,他现在光是呼吸就很疼了,无法触碰的身体内脏被扯着疼。
“简皆鸣?”汤婷声音里带了颤抖,“你怎么样了?我…我该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突然打断她:“快走。”
“那简皆鸣怎么办?”
“没功夫管他了,我们逃出去了再报警救他吧。”黄薇说完后是沉默,再之后是下楼的脚步声。
两个姑娘跑的很快。
脚步声很快就离远了。
咳嗽声又在屋子里响起。
门被打开了,苏子规放下了手里的粥,将简皆鸣抱到床上,他坐在床边撑着头看他,用手抚摸简皆鸣的额头脸颊。
“就剩我们俩了,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他语气轻轻,俯下身趴在简皆鸣的胸口。
“你是活着的,我也是活着的,我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白头到老。”
“我爱你,你是我的生命。”
“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保护你,照顾你,什么都给你。”
“第一步是你朝我跑来的,之后的路不论是抱还是背,我都会将你捆在我身边。”
“没有你的话,我的复活就没有意义。”
苏子规不停的说着,他的面孔长开了,头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属于伊潭的身体变高变壮,变成了苏子规的样子。
“看着我吧,阿鸣。”他牵起简皆鸣的手,拉到自己唇前,他虔诚地落下一吻。
简皆鸣看着他,好像看见了伊潭正站在苏子规身后哀怨的看着他。
她的脖子掐痕红得像玫瑰花瓣,她流着眼泪一言不发。
苏子规似乎察觉不到身后有人,他的吻专注虔诚不允打断,他长睫微颤,轻轻睁开眼睛看向简皆鸣。
简皆鸣讨厌这个饱含情意的目光,他躲开视线。
苏子规一直守着简皆鸣,伊潭的影子也始终不肯离去,她有时坐在窗台上,有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叼着烟吐烟圈玩,她给简皆鸣看她用叶子折的小玩具。
简皆鸣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苏子规的恳求与暴怒无法让他移开视线。
苏子规愤怒的打伤自己时伊潭趴在床尾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冲简皆鸣笑。
“你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要帮他杀我我不追问,但是既然你厌恶他讨厌他,那为什么不帮帮我?”伊潭从床尾爬了上来,她像一只优雅的猫。
“他已经疯了,你觉得疯了的人说话你能相信吗,你知道鬼迷心窍这个词怎么来的吗。”
“他是个十足的疯子,他杀的人比宋家杀的还要多,他只要确定了一个目标,会不择手段的去争夺。”
“他是个最有耐心的猎人,无论多少年,他都会紧紧监视着猎物。”
“你也是其中一个猎物。”
“一个正在被他用来尝试新型狩猎手段的可怜玩物。”
“多么令人动容的情话,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和你说,但是我可以给你我的命来证明这一点,他愿意告诉你他的死穴吗?”伊潭牵起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背,让简皆鸣掐住她的脖子。
“被抢走了名字的鬼只要被用同样的方法再杀一次就会真正消失在这个世界,我也可以爱你,甚至愿意付出生命。”伊潭颜色漂亮的红唇张张合合,她昂头,露出漂亮的颈线,让简皆鸣清楚地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
简皆鸣收紧了力道,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他看着伊潭露出痛苦的表情,心里的不忍被一股莫名的畅快压下。
他已经出现了问题。
简皆鸣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难以回头。
反正……也杀了那么多,不差这一个吧。
另一只手也掐住了伊潭的脖子,她瘫软着身子,白得不正常的脸没有人气。
极大的狂喜让他感到有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自己的身体,他只微微使劲,就掐断了伊潭的脖子。
骨碌碌……
脑袋从床上滚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