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伯战这个废物皇子,已经失去了他的价值。
此刻他的心里想的只有,近了,更近了!
他的手都在抖,隔着三丈之远,他停了下来,居高临下,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快意,声音却不自觉放低了:“城毁人亡的感觉如何,我的殿下。”
“不对,你已经不是殿下了,无名之城的人都要烧没了,再也没有人为你提供神力,以后你最多是一位公主,也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了。”
君邢儿正捂着胸口的长链,低垂着头颅,微微喘息着,并不说话,望着地面的双瞳紧缩着,流露着饥饿的人常有的目光。
这些凡国子民,为什么不肯好好听话呢?
男人对危机毫无所觉,却对无法得到她的注意耿耿于怀,变得恶劣起来:“不过,你很快连公主都不是了,八极地的玄修答应帮助我们攻打厉国和天拓,像千年前所做的那样,你如果不想被马匹拖在地上游街的话,最好听我的……”
“你说得对,”她闭了闭眼睛,而后抬起头颅,薄薄的唇张开时,成片的闪电落在她身后,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整个无名之城恍若白昼,轰鸣四起,“我不能死,我需要人。”
谁都可以,只要是人,越多越好。
“你答应了?!”男人藏在头盔下的脸震惊地抽动着,控制不住自己的狂喜,立刻扔了鞭子翻身下马,急匆匆地向她走去,要去拉她的手:“殿下,我带你走!我这就带你离开,去我的新都,我把最高的宫殿留给了你,你一定会喜欢那里,我还建了斗奴场和地下城,没有天拓帝国的那么大,但是你想要多少奴隶都有——”
君邢儿看着他的眼睛,将要抬起的手一怔。
一条漆黑的人影立在流动的铁甲中,远远地凝视过来,赤红的眼映着二人的身影,活像要撕碎猎物的野兽。
“别碰她!”绝望的嘶吼自她身侧传来,她愣愣地侧身去看,一道熟悉的身影撑直了脊背,通红的双眼含着血泪,跌跌撞撞地向她挪过来,正是刚才驾驭青铜古战车撞下她的人,她的胞兄君伯战。
她的视线却越过他破碎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街区,远远的,那些火红的长街在她眼中褪去了颜色,琉璃的瓦片和赤色的旗子淌着水,三两孩童嬉笑着踩过青色的长砖,稚嫩的声音唱响童歌——
“外来人,嫩生生。”
“咬一口,赛长生。”
“赛长生——”他们嬉笑着绕起圈子,声音却渐渐远去了,苍穹的雨俯冲而下,大火涌入长街,将他们湮没在当中。
这里是无名之城,神明的故居,厉国公主的封地,她的家。
她这时感到一阵迟钝的怒意,是啊,这里是她的家,而他们毁了它。
谁参与了,谁背叛了,谁躲在幕后,都不重要。
谁在这里,谁就得陪葬!
“轰隆——”
当第一个人爬上神像的时候,整片苍穹都被引燃了,他惊惶地转过身去,布满血丝的眼睛张裂开,恍惚看到一块巨铁坠落,将大地砸得剧烈一颤。
那个曾让他魂牵梦萦,指引他来到此处的少女,就站在它身后,她纤细的手卡住一个男人干枯的脖颈,一把甩开了,像丢掉一件脏衣服,无数金色的纹路自她脚下铺开,所过之处惨叫不绝,血液倒流,皮附枯骨,她这时真如神明一般,浑身都在散发着金光。
那块巨铁咔咔地响动着,远不如她抬高的目光骇人。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神像,微微一笑,神音响彻天地:“给我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