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早已习惯,虽是夫妻,夜间也就到此为止。
帝后二人,不过是两个睡在同一张床上,彼此还算认识的人罢了。
说出去也挺令人笑话的。
秦砚十六岁就嫁给了沈旷,可除了大婚那天,这三年也就只有一次房事。
那一次还是沈旷刚被封了储君,两人成婚快两年,在房中也十分寡淡,更别说子嗣。
皇太后怀疑沈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偷偷让她送了合欢酒,哄着她说男人欢好后都会变得体贴。
秦砚拗不过,又或者是心中抱有沈旷真的会变得不那么冰冷的一丝期望,硬着头皮给沈旷递了酒杯过去。
沈旷尝了一口就发现不对劲,看不出他喜怒,只问了一句,“是你愿意的吗?”
秦砚哪敢说自己不愿意,再说了,妻子都递出去那种东西了,竟还问她愿不愿意?
她羞愧难当,只是羞红了脸点头。
试探、放纵、沉沦,酒香肆意撬开冰冻已久滚烫的暧昧。
暖帐玉烟,无关天明日落,耳畔低吟绕三关。
粘腻的心绪交织在一起,但没人说破到底为何只尝了一口的酒变得如此浓烈。
但也只此一次,一次罢了。
虽然秦砚不好评判什么叫隐疾,但年富力强,耕耘不止肯定不算是隐疾。
秦砚同皇太后禀明以后,皇太后也明了了。
儿子是没问题,但就是清心寡欲,或是不喜儿媳。毕竟是赐婚,贵为皇子,娶了个孤女难免心中有疙瘩。
这事就算揭过去了,秦砚此后有段时间没再见过沈旷到她宫中。
后来沈旷自己查出了是皇太后送来的,对她说:“孤会跟母后说不必再送酒过来。”
秦砚就知晓这事还是惹了沈旷不悦,这人心中断情绝爱,甚至连点欲望都没有了。
亦或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此后沈旷留宿,不过是做做样子,为了不让皇太后在念叨私事。
就像是现在初一、十五留宿凤仪宫一样,两人不过是和衣过一夜,被褥整洁的跟状元答卷一样。
只是让皇太后看去,那肯定是零分落榜。
反正沈旷没那个心思,秦砚也不想强求,被皇太后压着做那事可没什么意思。
她这皇后过得偏像守活寡的,都不如她抱着秦家丹书铁券守牌坊算了。
“陛下。”秦砚又转了过来,他拿那送子经贴烦她,秦砚也不想那么容易让他睡,“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为何如此问?”沈旷平淡的语气未有改变。
秦砚自然不能说是这三天被容太后叫去教导多时,目的就是让她给沈旷纳后妃。
容太后和沈旷的母子情份算不上远也算不上近,从小没养在她膝下,容太后又偏爱幼子,沈旷对她多少有些逆反,但也还算敬重。
她说不动沈旷,所以便来疏通她这个儿媳的思想。
沈旷这两个娘还真是,一个催她生子,一个催她纳妾。
生是不可能生了,那纳就纳吧,最好纳到他心坎上。
“看傅大人与陛下脾气相近,但傅大人总和六妹争吵,好奇傅大人喜欢什么样的罢了。”秦砚择了个好借口,直接问沈旷肯定不会说的,“明日见了六妹也好劝说一番。”
沈旷侧过头,他的皇后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真的好奇,只是她如此比较,让他心中积聚的那团浊气似乎更加浑浊。
怎么都觉得他跟傅庭安相近?
“朕与他不同,喜好也不同。”沈旷看她一眼,不打算答。
“傅大人应是心中有六妹的,陛下若与他不同,是喜欢沉稳的?”
沈熙君泼辣刚烈,与之不同那不就是沉稳端庄吗?
秦砚猜的果然不错,沈旷喜欢沉稳端庄的,可惜她是个假端庄,他也不喜欢她这种端庄。
初春换了薄被,覆在身上显出女子曼妙,秦砚侧躺枕着手臂看向他,沈旷的目光虽是一扫而过,但他夜视极好详尽都落入眼中。
他的皇后沉稳端庄,但他总觉得最近这端庄中有些不同,他沉声答道:“是也不是。”
秦砚腹诽一句,这人还真难伺候,就是沉稳还不能太闷。
她脑中过着妙晴拿来的小册子,看看有没有能对上的女子。
心中想着事睡意来的也快,附和两句便不再说话了,昏昏沉沉间竟直接睡着了。
沈旷听着身边平稳地呼吸声已经入睡,他翻过身望向身旁的皇后。
成婚三年,如今他的朝政才算是平稳,但他的皇后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皇后端庄是不假,但他从未见皇后露出过别的情绪,更像是点卯的大臣,每时每刻不出差错即可。
也许这几日心中总觉有团浊气梗在心头,好似就是因为这些。
好在朝政平稳,他闲暇的时候可以与皇后商谈,但这也得慢慢来。
不过,直到沈旷早起上朝之前,他都是如此打着令自己满意的算盘。
皇帝上朝通常在天未亮之前便醒来准备,沈旷更是习惯于早起,或是批奏,或是拿本书翻阅。
往常沈旷在凤仪宫时秦砚此时都会陪着沈旷起床,读书或者练字。
但是今日她犯了懒,晚起了一会。
沈旷独自坐在矮塌上,拿着自己随意从秦砚桌案上取来的书本翻阅,天未亮,他刚刚点亮烛火。
但在刚点亮且有些昏暗的烛火下,他见封底上蹭上了墨迹,应是墨迹未干这册书籍就被压了上去。
他刚想抬手查看前页有没有被染上,却辨认出了那笔迹。
颜体小楷,娟秀端正,出自皇后之手。
只是那三个字让他手微微攥紧,只是普通的三个字——
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