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君言辞严厉,长久被人捧着惯着的小少爷们当场脸色一变。
尤其那个胖墩,不服气地上前呵斥:“欸你谁呀?你知道我们是谁?你敢这样同我们讲……”
话音未落,一道小山般庞大的黑影自天际袭来,黑绒的羽翼一扫,那胖子当场倒地,他甚至还没反回过来,口里仍念念有词:“……太、太放肆了。”
随即舌头一吐,昏死过去。
华服少年门虽是世家门派出身,却不是纨绔子弟,情况一变,不待沈怀君催促,众少年齐刷刷趴上了泥地,有人甚至用了屏息咒来装死。
唯独钟玄南没有趴下。
“我有半副天生地养的根骨,今日便来会会清霄门的灵兽!”钟玄南傲然挺立,远远瞧去当真是鹤立鸡群。
“钟玄南,别逞能!”众人劝着。
“我不!”钟玄南高喊,天赐根骨带来的傲慢在这一刻凸显的淋漓尽致,即便他缺乏实战也不肯低头。
风越来越急,黑幕渐浓,灵兽随时随地会再度发起攻击。
钟玄南紧绷起腰身,蓄势待发,可下一秒,他被人重重推倒,竹香扑面,抬眼一瞧,竟然是半路遇到的引路人。
“你!”钟玄南正要发火,那灵兽已经向众人扑来,他瞪大了眼睛,头一次见到了灵兽的模样。
这是一只魔蛾,身长数十丈,宽大的黑绒羽翼下生长着如人眼般的图纹,一双幽紫色的黑眼冷冷地瞧着众人,飞过时洒下点点星粉。
入魔的魔兽,他们这等人根本无力制服,趴下避让是唯一救命的方法。
钟玄南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可那引路人竟然起身,冲魔蛾招了招手。
众人正诧异之际,那只魔蛾放缓了动作,缓缓停在树梢,沈怀君伸出纤长的手腕,抚摸着蛾子的羽翼。
“小东西,好久不见。”沈怀君笑道。
魔蛾开心地抖了抖羽翼,撒下片片星粉,昂首飞起,消失在茫茫丛林中。
世家少年们起身,抖落衣服上的灰尘。
“你是谁?”有人问。
沈怀君整理了一下帏帽:“路人。”
世家少年们也不再追问,毕竟胖墩倒地昏死,他们急着把人送回去,便不再下山,只有钟玄南一人还坚持下山。
于是下山的行人只剩下沈怀君和钟玄南,小镇同样热闹喧嚣,沈怀君买了新鲜出炉的芝麻酥,盛了冰镇梅子汤,二人又一路回到清霄门。
钟玄南一直陪着沈怀君到竹林小院的山脚处。
“这一路上,叨扰了仙君。”钟玄南直言道。
沈怀君并不诧异,这少年比他人聪明,定然看到了他腰间的景风,景风作为上古名剑,图样早早就收入在修真世家的弟子课业里。
钟玄南却解释着:“那日您收服鬼君时,我一直记得您手腕间的红绳。”
“原来如此。”沈怀君点点头:“我要上山了,咱们就此别过。”
不然芝麻酥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孤身一人走向茫茫的竹林,钟玄南愣愣地在后方望着,忽然不受控制地大喊:“沈仙君您的修为为何骤降?以后都不能恢复了吗?”
——这一路上,钟玄南早将沈怀君病体虚弱、修为低微的模样尽收眼底。
按理说,以他孤傲的性格,一位修为骤降的仙君,他定然不屑一顾,更别提拜师了。
可他脑海里又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人扑在他怀中的竹香,清冷的竹香仿佛就此印在了胸口,怎么散也散不掉。
“家里的长辈说毁仙池池底布满天雷,你被击伤了经脉……是真的么?”钟玄南又问。
沈怀君缓缓转过头,将面前的两道白纱撩起,眉眼弯弯:“的确如此,修为尽毁,往后也恢复的希望也很渺茫。”
“你还是拜白笙为师吧。”
*
竹林小院外景色如常,沈怀君快步走上前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幽怨的黑眸,看样子是早早就守在了门前。
墨砚寒负气地叉腰,阴阳怪气:“沈仙君,您干嘛去了?我为您摘录古籍,一回头,您人却不见了!”
沈怀君忙将温热的纸包塞到他怀中:“下山买些东西犒劳你,快尝尝吧,味道不错。”
墨砚寒闻到喷香的糕点,双眼一亮,正要开吃,鼻尖却忽然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小鬼主环绕着沈怀君,将人仔仔细细地闻了一圈后,严词质问:“沈仙君,你下山同谁搂搂抱抱了?”
方才从红绳处就察觉了不对劲,现下更是抓到了证据。
沈怀君摸着鼻子,心中竟浮起一股莫名其妙心虚的感觉,好似他正事不做,去山下与人搂搂抱抱,丢下砚寒一人辛苦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