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三公子。
如今是将军之子,三年后得了赫赫威名,有了响亮的名号——威北将军。
细数起来,温池雨与他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可笑的是这人却是自己的夫君。
前世,顶着出身不详的流言顺利嫁入沈家,她天真地以为沈家与沈峥定然是看中了自己,而不是温国公府掌上明珠这个身份。
不想,成亲当日,喜娘口中“一拜天地”话音未落,就有皇帝身边的小黄门带着圣旨,打断了礼仪。
旨意明确,让沈峥收拾行装,立刻带兵北上,不得有误。
沈峥接旨便离开,不管还未成的礼数,也没多看不知所措的温池雨一眼。沈家父母忧心儿子安危,三两句安排下人先把温池雨送进客房,便追着儿子离去。
朦朦胧胧的头纱下,温池雨看不清周围下人的表情,但从他们窸窸窣窣的交谈中,感受到沈府的轻视。
新人礼未成,不可入洞房。
端坐在客房的小榻上,白玉挥手让沈府的下人散去,耳边渐渐静下来,温池雨攥得发白的指尖才缓缓松开。
珍珠赶紧送上一杯热茶,努力用平和的声音安慰道:“姑娘没事,圣上的旨意自然比天大,沈府一时慌乱也是有的。”
火红的盖头下,水润的眼眸使不停轻眨,想借此驱散眼中的湿意。
轻抿一口热茶,顿了顿,透过盖头看向一旁急得转圈圈的白玉,故作镇定,说:“出征是大事,待……他收拾完行装,再将礼节完成也不迟,白玉你别急。”
白玉看自家姑娘还算镇定,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当即打开话匣子:“沈府这些下人,也忒无礼了,姑娘日后可要好好整顿他们,长着张嘴尽胡咧咧,我看不如、不如把他们的嘴安在咱发财身上,要是咱们发财会说话,肯定比他们聪明得多!。”
发财是温池雨前些年捡回来的猫,宝贝得紧。
珍珠看温池雨被白玉逗得松快了些,立刻接到:“咱发财可不长那臭嘴,别把咱发财再熏晕过去。”
在白玉和珍珠的故意逗弄下,温池雨轻松不少。
可喜娘不见踪影,沈府也无人前来通报,温池雨的心随着逐渐昏暗的日光慢慢沉下去。
珍珠知道这不是插科打诨能扯过去的时候,拉住想说些什么的白玉,静静等候沈府的安排。
终于在天边还有一抹霞光时,喜娘领着仆从,接温池雨入正堂。
珍珠暗自轻舒一口气,与白玉对视一眼,上前要牵温池雨的手,却被喜娘拦住,改由沈府的两个丫鬟上前搀扶。
喜娘扯着细嗓子说:“夫人吩咐,这两个丫鬟八字好旺沈三少爷,你们三少爷要上战场了,懂事着点。”又吩咐身边的人,“动作快点,别误了吉时。”
日头渐昏,温池雨隔着盖头,视线受阻,只能任由那两个小丫鬟牵着走,开口想问沈峥的情况,却被喜娘厉声打断。
“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开口。”
不好再问,安静地走进正堂。
正堂中一片静默,滴水可闻,与之前的热闹截然相反。
喜娘没让新郎过来牵住新娘,温池雨只能跟着两个丫鬟走上前,随着喜娘口中指令做动作。
一拜天地,转身拜天地。
二拜高堂,回身拜父母。
夫妻交拜,新人面对面,缓慢躬身。
弯腰时盖头悬空,温池雨视线变清晰,却惊讶地发现面前没有站人,只有左右站着两人,仿佛特地空出中间位置。
纷乱的思绪瞬间冲入脑海,一时忘记动作,被喜娘硬生生掰直。随着一声“送入洞房”,温池雨被沈家的两个丫鬟半牵半拉地领到新房中。
直至珍珠和白玉被沈府下人引进新房,温池雨才慢慢回神。
白玉看姑娘愣愣地坐在床边,瘦弱的肩头被沉重的头饰压弯,冲上前心疼地说:“姑娘,咱们早些梳妆,歇下吧,沈府这些人真过分,竟绑了只大公鸡糊弄咱们,还绑住公鸡的嘴,把我和珍珠拦在外面,想瞒住咱,呸!想得美!赶明儿咱回娘家告状去!”
珍珠拦不住白玉,听白玉这些话直往姑娘心窝子里戳,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住。
沈家用公鸡拜堂,做得不算隐秘,传出沈府,传到温家耳里,想来也不费事。
可是公鸡充郎君,三朝未回门,温府毫无反应。
而温池雨受限于沈府,不可随意出门,三年没有在沈府外露面,更不许她回温府。温府三年没见到温池雨,亦从未派人入沈府查问。
温池雨自嘲一笑,她自认被温府娇养十七载,父母疼爱、祖母偏宠、兄姐谦让,到头来抵不过血缘亲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