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越是想赶快进入梦乡,就越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中午哥哥们的问话和刚刚仿若梦境一般所发生的一切宛如在大屏幕上放映着的电影来回在脑海中交织播放,怎么都无法让它们暂停下来。
“睡着了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熟悉的轻缓脚步声,那个人一如既往的低沉声音传了过来。
“……”
陆星砚把原来就闭得很紧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一些,眼睫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他这般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可以逃得过那个人的眼睛,耳际里传来一道很低的叹息,“没睡着?”
那股清冽的气息今夜第二次凑近了过来,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轻柔地触碰了过来,在他还未完全干透的发间揉了一下,“不吹干头发,又想明天起来头疼?”
“……”
听着他关切的声音,陆星砚的鼻尖莫名酸涩了起来,他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迷迷糊糊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
那个人并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只是默默地帮他把被子没塞好的边角给重新掖好。
确认他的脚步声的的确确消失在了门外,陆星砚这才猛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还记得自己的习惯,那盏闪着微弱暖橘色光芒的小夜灯并没有被顺手关上。
但是他也并没有留下来。
这明明是自己刚刚还在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此刻心里却漾起了一抹近似于怅然若失的情绪。
陆星砚,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身体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他将自己的脸庞也一并深深地埋进了盖在身上的被子里,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从它的上面汲取到一点点那股令人怀念的信息素味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以为就此离开的人,却是很快地又折返了回来。
手中的电吹风设置到了最小的那一档,在尽量不会直接接触到陆星砚的情况下,那人的指尖灵巧地/插/入/进/了/他的发间。
电吹风运转的声音裹挟着温暖的气流在耳边呼呼地擦过,就连他的触碰也是如此温柔。
温暖安心到仿佛能立刻入眠。
然而也只有当面前的这个人闭上眼睛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骆清源才能肆无忌惮地把灼热的视线放在陆星砚的身上。
比从前,要瘦了一些。
头发也要更短了一些。
骆清源极力地克制住想要就这样亲上去的冲动。
自己不但没能参与进对他来说最艰难的那四年里,甚至还那么卑鄙地假借着酒精的影响,用了最下作的手段和借口把人重新圈到了自己的身边。
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吻他。
握着吹风机的那只手的骨节略微有些泛白。
小幅度的运转燥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段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
好像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骆清源的手指沿着他面部的轮廓一路描摹了下来,最终点在被他无意识咬破的唇角边。
明明平时是个破了一点点皮都会疼得眼泪汪汪的小孩子,是怎么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咬成这样的?
他从床头前的柜子里取出一直备用着的药箱,借着头顶上那片暖橘色的灯光仔细地辨别着标签,从中挑出了一支药膏。
是他从小到大用惯了的那个牌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刺激/性/,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骆清源抽出了一只棉签,沾上些许剔透的膏体,动作轻柔地抹在他的唇畔上。
切实地触上的那一瞬间,已然沉入睡梦之中的人稍稍地皱了皱眉。
“……疼吗?”
“……会疼吗?”
明知道现在的他不可能会听见,骆清源却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声音,像是在单方面地说给自己听。
那些自己没能在他身边陪着的漫长时光中,他是不是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将这些疼痛独自悉数咽下。
他的双手撑在松软的床边,低下头凝视着此刻正甜蜜地遁入梦乡里的小孩,似乎是想将他的睡颜永久/性/地刻印进自己的眼眸和记忆之中。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如果能出现的话,就好了。
骆清源凑近般地俯下了身,刚刚未能当面对他道出的那两个字糅合在清冽的气息之间,他无比虔诚地将一个吻克制地落在陆星砚的发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