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不比平地,每到日落,林中的气温降得特别快。沈安安很喜欢坐在山顶看日落,她似乎并不在意这入骨的寒意。
五年前,她把这一处的瞭望台改成凉亭,放置桌椅茶台之后,她经常坐在这里发呆。据说,她在欣赏夕阳。
漫天的晚霞中,沈安安抿一口手中的热茶,轻声喃喃:“阿哥,我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汪有福走近瞭望台,远远就看到沈安安捧着茶杯坐在蒲团上。夕阳下的她美得犹如一幅仕女图。他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沈安安看一眼汪有福,放下茶杯,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在茶台上,往汪有福面前推了推,示意他打开匣子。
汪有福在石桌前站定,戒备地盯着沈安安,不敢接过匣子。
哑男拿着斗篷走到沈安安身边,把斗篷披在她肩上,细心地为她系上带子。沈安安仰着头,冲哑男浅浅一笑。哑男回以微笑,轻轻拨开沈安安耳鬓的碎发。
汪有福的心脏咯噔一声,垂眸掩饰情绪。
沈安安“咯咯咯”娇笑:“汪先生又想到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了吗?”
汪有福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沈安安,眼神仿佛在控诉她,怎么能这么残忍。
沈安安指了指桌上的木匣子:“找人,需要很多银两,不打开看看吗?”
汪有福迟疑片刻,缓缓打开匣子,里面摆着两锭黄澄澄的金子。他两眼放光,继而像烫手一般,急急放下木匣子,全身紧绷盯着沈安安。
“别紧张。”沈安安失笑,一脸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头询问哑男,“我有这么可怕吗?”
哑男笑着摇摇头。
汪有福一字一顿说:“二当家的金子,小的担心自己有命拿没命花。”
“既然你不想要,我可以找别人的。”沈安安伸手去拿木匣子。
汪有福本能地摁住匣子:“二当家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
“倒也不是吩咐,就是为你指一条明路。”沈安安笑盈盈看着汪有福。
汪有福同样看着沈安安。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候,沈安安同样也是这样笑盈盈看着他。她说,她知道他需要钱,而她需要在县衙内安插一双眼睛,一双只属于她的眼睛。
五年来,他一直在想,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剩下兄长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她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她怎么能笑得,笑得……那么冷静,或者说冷酷。
想到这,汪有福目不转睛盯着沈安安,仿佛想从她的眉宇间看出些许端倪。
沈安安坦荡荡地任由汪有福打量,正色说:“你想找回失踪的家人,光有银子是不够的。你必须有强大的靠山,这样才有人愿意帮你。”
汪有福不可置信地反问:“二当家想让我找魏王爷当靠山?”
沈安安摇头:“不是魏王爷赵沛,是镇国公世子葛云朝。”
汪有福断然拒绝:“不管是魏王爷,还是镇国公世子,他们是诏安军的主帅和副帅。二当家比谁都清楚,他们名为诏安,实则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剿灭桃花寨。二当家要我潜伏在葛云朝身边,岂不是与虎谋皮,与送死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