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的小腿受伤了。
那时的我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发表一篇在岛上生活的点滴,巴顿在小木屋外头整理周围的草木,最近的虫子太多,他必须将杂草重新拔过一次,江元一下子走到厨房的后门看巴顿的工作,一下子走回客厅,又觉得自己心神不宁的,干脆斜倒在沙发上,盯着我的笔记本看,透过荧幕的反光能够反应出他那张稚气的脸,我微微的调整荧幕的位置,他也察觉到了,随手拿起身旁的杂志来看,翻了两页反而认真起来,我侧过头检查,原来是关于大卫先前的工作收集起来的摄影材料,难怪他会如此入迷的研究。
小木屋外头有人在叫喊,刚开始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维持不动的姿势,在这座岛上适应习惯之后,基本上的步调都拖慢了,平日的生活除了一点不方便,也让我们都克服下来,并没有发生天大的事情,一直到邓伟“碰”的一声推开纱门,那道门毫无招架之力,在空中摇摇欲坠的,仿佛要掉下来,我正担心门的安危,张永和艾伦两侧扶着乔,而大卫背着他走了进来,此时才感觉到发生大事。
“乔怎么了?”江元视线始终放在乔的身上,乔让他们小心翼翼的放在沙发上,他急忙把杂志扔在一旁,让出位置给乔安顿下来。
“他的脚给裸露的岩石刮伤。”邓伟喘着气解释。
我们的目光都放在乔的腿上,乔依旧穿着潜水衣,头部以上露出来,正痛苦的呻吟,只要大卫他们的动作一大,他即刻疼的喊出声,完全是我听不懂的话语。
他们在乔的其中一个小腿上,用衣服撕成条状绑起来,大卫和他说了几句话,谨慎的打开死结,包裹在小腿的潜水衣裂开成一块布,可想而知若是切在乔的小腿上,再深一点或许能够理解乔此刻的痛楚。
乔疼得大喊大叫,艾伦从厨房的保冷箱拿出一瓶红酒给他,乔不顾形象的直接用嘴接了过去,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大卫已经解开小腿上所有的结,小腿上清晰可见一道红色的线条,当所有外力接触之后,那道红色的线条分开成两半,露出一大片殷红的肉,此时血水顿时如泉水冒了出来,乔凄厉的叫喊声充满小木屋内,我害怕的后退几步,不小心踩到了巴顿的脚。
“有没有医生?”大卫把手合十,那两道分开的肉合在一起,乔猛力的灌入许多红酒,眼角流出许多泪滴。
巴顿摇头。
“该死,线呢?针跟线肯定有吧!”大卫急迫的喊着。
“我知道主人有的。”老实的巴顿也吓傻了。
“在哪里?”邓伟心急的走向前。
“在主人家里,他们肯定有的。”巴顿说完,朝着小木屋其中一个方向指过去,正当大家都还未意会过来时,我第一时间想起来是冷淼住的地方。
在场的每个男生对乔或许都是有用的,我立即主动说话:“我去,我去找他们。”
他们并未阻止,我立即推开了门跑出去,朝着最近的路径过去,也不管周围的杂草是否能够替我开一条有用的路。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或许大卫能够帮忙做暂时的紧急处理,不过从他迫切的态度来看,乔必须立即做更有效的医疗程序,否则失血过多或许是他第一个即将面临的问题。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奋力跑到那座高耸的古堡时还不到五十分钟,此时,我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来,开门的是一位仆人,他见到我露出惊讶。
“乔受伤了,需要人帮忙看。”
那位仆人立在原地,看我惊慌的模样,我才意识到他可能听不懂我说的话。
“冷淼,我找冷淼。”
仆人依旧纹风不动,或许他是听不懂中文的,即便主人有一个中文名字。
“你找冷淼做什么?”仆人的身后出现一名老人,他满脸胡须罩住下巴,完全无法判断此刻他的情绪如何?
“跟我们一同过来的人,在海底出任务不小心把脚划伤了,情况很危及,巴顿说你们可以帮得上忙。”当我一口气说完时,才发现那位老先生也听得懂我说的话。
老先生回过头来说话,原来冷淼就跟在他身后,两人用我听不懂的言语交谈,不一会儿,老先生跟仆人交代几句话,仆人点头如捣蒜。
“我们走!”他们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就在那栋小木屋里。”我指着远方的一个小木屋,即便在匆忙当中,我似乎见到老先生脸上犹豫的神气,开始迈步跟上我的步伐。
不知道是因为我过于着急还是他们的步伐跟不上,当我赶一段路回过头来,冷淼总是与我保持一段距离,而冷淼似乎不愿意抛下那位老先生,也跟那位老先生保持距离,使我更加焦急,或许时间越拖越晚,乔的生命力一点一滴的在流失,然而老先生毕竟岁数大了,或许体力跟不上是有缘由的,身为年轻人的我是不能无理的抱怨,我的步伐更不能因为他们而放慢。
当我推门进去小木屋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一种重大的使命在我的肩上卸了下来。
“他们来了。”客厅凝重的氛围因为我的叫喊而松动。
不一会儿,大门被打开,冷淼推开门让老先生进来,老先生手里抱着一团青绿色的叶子,在他过来的途中已经将嫩绿色的叶面在手掌心搓揉,一见到躺在沙发上脸色发白的乔,直接把那汁液涂在上头,乔的喉咙沙哑,显得有气无力的。
我见到老先生那双强劲而有力的双手从黑色袍子露了出来,是很健康的褐黄色,在手肘上的肌肤上隐约浮现一根明显的青筋一直到手腕,伴随这条筋的还有一条非常明显的伤疤,看起来就像是乔脚上的那道伤口移植到他手肘上方,已经结痂愈合。
小木屋的门让人推开,仆人手里背着个小的麻布袋交给老先生,老先生将麻布袋摊开,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线,老先生跟巴顿说了几句话,巴顿把火找来,老先生取出一根小的针在上头烘烤。
我赶紧跑了出去,接下来的情景,是再也不忍心看下去的。
小木屋外头艳阳高照,完全感觉不出内部的紧张氛围。
“你送我回去吧!”冷淼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出现。
我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点头答应,回去的路程并不像来时紧凑,太阳已经斜挂在远方的海面上,鲜红的如同一支振翅高飞的火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