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传来一阵惨叫,双手被铁环绑住的段从霜肩膀上泊泊流出温热的血液。
女刑官放下手中小锤拍打着段从霜汗水浸湿的脸颊。
“骨钉的滋味很棒吧,可别死了,女皇可是命我要订满三百个。”
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的嘴唇似乎取悦的女刑官,心情颇好的给段从霜解绑,扔进了最里面的地牢。
扣上一把大锁后嘲讽的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不是沧溟王朝最得宠的三殿下吗?正君都跟着人跑了,还傲着,看你还能忍几天。”
一口唾沫准确啐在段从霜手背上,她一声没吭,待到人走后才拖着疼痛的身体爬起来。
靠在冰冷的石头墙上,草席里拱动着叽叽喳喳的老鼠。
被咬过不止一次的段从霜多希望自己能得鼠疫而死,可天不遂人愿,生了这一副硬骨头。
小小的窗户难得有月光透进来,段从霜艰难的移动着身子,咬牙忍受着身上十根骨钉将自己拖到月光之下。
不管朝代怎么更迭或者血液流淌多少,都打扰不到高悬在天上的月亮。
身子开始发热,段从霜迷糊的伴着月光睡去。
直到听见哗啦的铁链声,刻在骨子里的警觉使她迅速睁开眼睛。
来的人似乎被吓着了,动作停顿了下,随后便加快了手速。
锁链落地,身穿墨绿色袍子的江清玄在看见日思夜想的人时,眼眶刹那间便红了。
跪在段从霜身旁拿着帕子为了擦拭着手背,不顾她身上脏兮兮的血液抱了上去。
怀中的人在颤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段从霜张了张口,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窗外乌鸦的叫声惊动了怀中的人,江清玄稍微退开点说,“我带你出去。”
说着要将段从霜从地上拉起来,却牵动了人肩膀上的伤口,凝固的血痂被撕扯开,血液迅速染满了整个肩头。
“私放囚犯是重罪,要杀头的。”
段从霜像是没知觉一样,看着人说出了这三年来的第一句话。
江清玄还和她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一样,气质温润儒雅,可眼下浓重的乌青暴露了他睡眠一直不好的问题。
“我只要你活着。”
不管不顾的将人拉起来,站不稳的段从霜只好将身体一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看着江清玄消瘦倔强的侧脸心中涌入一股酸流。
可笑自己有眼无珠,这一生卷入了皇权暗流中,努力地保护着身后的夫郎,却反被捅了一刀。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段从霜早已料到失败后会有比死还可怕的东西等着她。
她想了许多会来救她的人,甚至连背叛了她的郎君都曾想过,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江清玄,自己从未睁眼瞧过的江清玄。
拉着她一路的小跑,眼看着快到宫门口了,突然四周城墙上冒出密密麻麻举着弓箭的女兵,在火把的映照下尖锐的玄铁泛着寒森森的冷光。
最高处走来穿着明黄色凰袍的女人,看着城下如蝼蚁样的段从霜笑了,“好妹妹,乖乖的呆在地牢里不好吗?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
段如月朱唇微启,声音依靠着传声工具回荡在四壁。身后缓缓走来穿着皇袍的男人,男人面容俊朗,眉眼间多是风情,却垂下眼眸悲悯的看着城楼下的女人。
在看见男人后段从霜瞳孔猛缩,这就是她青梅竹马的好正君李烨语。
利用多年的信任,帮着段如月偷走玄虎符,不然段从霜有军权在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身后侧的人手悄悄的握住了段从霜失血过多而冰凉的手,眼中尽是哀怨,语气却带有庆幸。
“还好最后是我和你死在一起,段从霜你欠我一条命,我要你下辈子还给我。”
反手握紧,将江清玄护在身后,“若有来世…我定然…”
一柄带着寒意的铁棱角没入心脏,直到死段从霜也没能说出最后几个字,伴随着江清玄撕心裂肺的哭声闭上了眼睛。
......
后背不断被人用毛笔戳着,段从霜烦躁朝前面坐了坐,继续趴着睡,直到笔端又戳了上来,才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雪白色的衣摆,段从霜像是被触碰到神经似的唰站起来。
江清玄正拿着戒尺一脸微怒的看着她,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定这不是做梦,四周人的窃窃私语和低声嘲笑一一钻进了耳朵里。
小鹿般的眼睛亮闪闪的,即使生气也好看。
“三殿下,我的课堂请不要再打瞌睡了。”
声音如清泉般,这是她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见段从霜一直盯着自己发愣,江清玄用戒尺敲了敲桌子。
“坐下吧,下次再这样我就禀告女皇。”
若是从前,段从霜定然毫不掩饰眸中嘲讽之意甚至还会呛起来,但现在的段从霜只有震惊后涌上的喜悦,激动得手止不住发抖。
对于坐下后失神的段从霜,江清玄有些惊讶,教书时眼睛时不时地会瞟向人所在的方向。
下学堂的钟声响起,段从霜才勉强接受了这一切,自己重生了,天不亡我,我必要让那些背叛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坐在她后面用毛笔戳她的就是李烨语,下了课堂李烨语第一时间跑到段从霜面前,趴在桌子上眨着水汪汪的眼睛。
“我能去你那吃饭吗?父君今日与其他郎君出湖游玩,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看着熟悉的面孔,段从霜忍住内心悲痛扯出笑容,看到收拾好书本往外走的江清玄深吸了一口气,摇头。
“我找太傅有些事,陪不了你吃饭了。”